“莊教授說人蜂受了致命傷, 逃不了多遠就會死亡, 在方圓500米內地毯式搜索, 不排除掉入河道的可能性, 河道下遊的搜索工作安排了嗎?”
“血跡在這裏消失了, 我去前麵看看。”
“注意不要落單。”
模糊的交談聲從極遠處傳來, 照明燈一圈又一圈的掃視巡查, 驚擾這裏的沉默。
林半芙摸摸加侍冷到發寒的額頭,叼住往生刃,頭也不回的闖入湍急的河水中。
搜查的人越來越近, 會聽見亞蜂飛行的聲音,最穩妥的方法是遊過去。
水流急促河麵寬敞,哪怕林半芙耐力過人, 從另一側上岸時, 也隻想就地躺下睡去。
登陸地點在通往禁飛監獄的長橋下方,她倚著混凝土橋基坐下休息, 突然聽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是誰?
林半芙立刻換了反手握刀的攻擊姿勢, 卻聽見來人極輕的試探聲。
“……半芙?”
音色柔軟溫和, 像毫無雜質的清澈泉水。
林半芙警惕的心髒驟然放鬆:“嗯, 出來了。”
人類的夜視力並不出眾, 白隱在極暗處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 卻猛地撲上去將她抱入懷中!“終於……終於回來了……我很想你啊,每時每刻都在想你,我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 絕對不會!”
他不是亞蜂, 不會在夜間進入半強製的休眠,所以隻好獨自清醒著熬過黑暗。
獨自在家的時候,會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仿佛從未離開過實驗室,那種四麵八方湧來的荒涼感將他溺斃在黑暗裏,永生永世都無法逃離。
畢竟那個把他從地獄拽出來的人,不在了。
白隱埋頭在她肩頸,收緊的手臂被骨刺勒住深深的紅痕,卻仍然不想鬆開:“你的脂肪層好像變薄了……”
男人的淚腺不是擺設,語無倫次的喃喃裏,逐漸混合了初生小動物一般的哽咽。
“不哭不哭,聽話啊。”林半芙苦笑著拍拍他的後背,“我又不是去度假的,肯定會影響身體狀況,莊椋怕我有力氣反抗,每天隻給最低份額的食物,除此之外倒沒怎麼找過麻煩。”
話說回來,該怎麼哄小哭包附體的成年男人?
她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從前遇到這種人都是直接抽一頓揍到老實,但對白隱,她下不了手。
白隱抽抽搭搭的不肯鬆手:“我討厭那個人……”
“是,是,回頭去收拾他。現在先帶我回家吧,再不走,搜查隊就要找到這裏了。”林半芙把他的手臂從腰間扯下來,回頭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禁飛監獄。
和此處的黑暗比較起來,那個地方愈發醒目,日光燈中透著不祥的血紅。
白隱點頭,轉身將停在路邊的車開來,很有默契地不提起加侍。
……
中央城新城區黃金地帶的公寓,2LDK的戶型還算寬敞,唯一不足的地方是離禁飛監獄不遠。
畢竟當初白隱選擇居所,考慮到營造出“打算長期生活”的形象,一切為了工作便利就近選擇。
與客廳相連的餐桌上,半透明蓋子凝聚細細的水蒸氣,罩著溫熱的四菜一湯。
白隱將鑰匙放在門口的置物櫃上,期待地問出在心底盤旋已久的問題:“半芙,你是想洗澡,還是先吃飯,還是先……”
“先睡覺。”林半芙踢掉鞋子徑直走向臥室,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扔了一地。
白隱失落的逐件撿起來,把衣服塞進洗衣機,轉頭看見她關門落鎖,急忙阻攔:“我放輕動作絕對不會吵醒你,別關門可以嗎?”
“……我想自己待一會兒。”林半芙的眼睛被額發遮住,罕見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白隱急切地抓住門框:“那我去你看不見的地方怎麼樣?連呼吸都輕輕的,你可以當成自己獨處。”
依存性是絕症,哪怕隔著一扇門,窒息的絕望感還是會纏上來,見不到林半芙的時候,他會焦慮地在每個屋子裏走來走去,逐一打開櫃門和冰箱門,反複做這些毫無意義的動作。
林半芙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握著門把手歎了口氣:“讓我一個人睡一會兒吧。”
總覺得此刻拒絕了白隱,他就會可憐巴巴的抱著枕頭被子在門前打地鋪,但她目前處於理智崩潰的邊緣,搞不好會發脾氣。
“你有心事,就算一個人也睡不著的。”白隱不肯放棄地擠進屋裏,“糖分可以讓心情變好一些,想吃甜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