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條蛇,說明你覺得很孤獨。你呢,現在很渴望一段感情,這麼大的蛇口,說明欲望很強烈,這條蛇這麼瘦,餓了很久了,程度絕對是饑渴難耐的‘渴’。”趙廷飛快速地把紙團撈了出來展開,“可是呢,這段感情又讓你很戒備、很糾結,你很想要這段感情,但你又覺得它是有危險的,所以你畏縮不前,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甚至擺出一副凶惡的假麵孔來把對方嚇走……怎麼樣,我說得準不準?”
“不準。”柳餘樂嚇了一跳。
“你在暗戀某人,而且暗戀了很久。這個人嘛,他是——”趙廷飛故意拖長了聲音。
“誰?”
“看不出來。”趙廷飛搖頭,“喂喂!我是在做心理學分析,你當我是神仙啊!”
柳餘樂嘖嘖地搖著頭:“好遺憾哦!”
“這個人是誰啊?”趙廷飛來了精神。
“就是你囉。”柳餘樂抓住趙廷飛的袖子,故作深情款款狀,“你不知道嗎?我暗戀你很久了,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你,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咳咳!”門口傳來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的玩鬧,柳餘樂回過頭,來人是趙一飛,同時他也是趙廷飛的哥哥。
“晚上我有手術,你跟家裏說不用等我吃飯了。”後者沉著臉走開了。
“打電話說不就行了?幹嗎還專門跑一趟啊?”趙廷飛咕噥著,“多此一舉。”
柳餘樂心不在焉地翻了兩頁書,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了。
“晚上一起吃飯吧,藍月亮餐廳。8點,不見不散。趙一飛。”
柳餘樂的臉紅了。
“怎麼啦?回呀!”趙廷飛伸長脖子壞笑,“你糾結的就是這個人吧?”
“回什麼回?”柳餘樂把手機丟進抽屜,“推銷印度神油的!”
“人品啊!”趙廷飛笑得直打顫,“我怎麼就沒收過這種短信?”
手機在抽屜裏又響了兩聲。柳餘樂拉開抽屜,短信入目:“別再像剛才那樣開玩笑了。”
“又是神油?給我!”趙廷飛興奮地朝柳餘樂伸出手,“我來捉弄捉弄他!”
“天氣預報啦。你閑得沒事啊?”柳餘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岔開話題,“你去工廠那邊查了嗎?結果怎麼樣啊?”
“確定了!毒源就是建材廠的那些原材料,裏麵都他媽的含有三甲基氯化錫!”一句話說得趙廷飛沮喪了起來,“估計做打磨這一塊兒的工人都懸,你想啊,長期粉狀吸入,得吸多少進去?現在的老板,連工資都敢拖,這醫藥費啊,我看麻煩哦。”
“聽說不是有一種援助律師嗎?可以免費幫人打官司的。要不你到網上查查,那些農民工又搞不懂這些,能幫就多幫點兒吧,他們怪不容易的,錢沒掙多少,還弄出個職業病來,把命給搭進去了。”
柳餘樂成功地把趙廷飛的注意力轉移了,後者立刻拿出平板電腦開始搜索:“也對,給他們找個律師,讓他們找老板打官司去!”
晚上9點。
柳餘樂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花園發呆。夜風依然冷得刺骨。正是乍暖還寒,最難將息的時候。路燈把花壇染成了暗黃色,亮得如銀子一般的樹葉在微風裏簌簌作響,幾隻灰白色的飛蛾不斷地撲向燈泡,然後被高溫燙得跌落在地上掙紮。
手機鈴每隔十分鍾就響一次,短信不斷地湧入,每一條幾乎都是同樣的內容:“我還在等你。”
她不能關機——因為她是一個醫生,一個隨時等待病人召喚的急診科解毒組的醫生,她可以關上心門,但是不能關上生死之門。她可以保護她的醫院,可以保護她的病人——她隻剩下這個了。就讓一切曖昧在絕情中止步吧。就做他的過客,在他的生命中還會有很多的過客,未來的某一天,總會有那麼一個人長久地住進他的心裏,成為最後——而那個人絕不是自己——因為自己是沒有未來的,她不能給別人她沒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