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日本代表雖迫於公論,及三代表之交涉,允許贖路辦法,同時政府方麵,卻暗暗運動梁閣,誘以直接交涉。此等手段,未免卑鄙,中國雖然失敗,還不致如此丟臉。梁士詒為借款便利起見,竟於二十日密電三代表,令向日方讓步。三代表得此電令,都驚得目瞪口呆,不知為計。明知服從政府,必為人民所攻擊反抗,而代表為政府所簡派,反對政府,即不啻取消本身代表資格。恰巧蔣夢麟和八團體代表過來,三代表因出示電報,問他們有何意見?眾人見了,都大罵政府賣國,勸三代表切勿宣布,徑將議案簽字,再作道理。夢麟說話,尤為激昂。他說:“與其得罪於真正的國民,寧可得罪於賣國政府。得罪政府,抵拚不做他的官,就完了,得罪國民,我們卻連人都不能做了。”官可不為,人不能不做,快人快語。三代表亦奮然道:“隻得如此拚一下子,再看。但怕日政府方麵,也有訓示到來,他們代表,未必再肯簽字呢。”眾人聽了,一個個愁顏相向,無計可施。果然到了開會之時,日代表劈頭便問三代表:“得了貴國訓令沒有?貴我兩國,已經在北京講妥,各種懸案,準在北京直接交涉,不再由大會議決了。本來中、日是近鄰同種之國,貴國古人說:‘兄弟鬩牆,外禦其侮,’如今倒為了我們弟兄之事,反和外人商量辦法起來,豈非丟臉?如今貴政府既已覺悟,我們代表的責任已算終了,敝代表明後天即欲動身回國去也。”卻虧他老臉說得出。三代表見說,麵麵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還算顧維鈞機伶,料道這事除了掩瞞以外,沒有別法,隻得毅然答道:“貴代表所言,不曉是何內容?敝代表等並未奉有敝國政府何種訓令。關於膠濟一案,昨兒已經議定,今日何又出此反悔之言,不慮為各大國所笑麼?”卻也嚴正。日代表聽了,倒也紅了一紅臉兒,但對於維鈞之言,仍是半信半疑,總之無論怎樣,他既奉到本國訓令,自然不肯簽約,於是三代表並全國人民代表,和八團體等折衝壇坫,費盡唇舌,所得的一絲兒成績,幾乎又要擱置起來。雖然後來仍賴人民督促,各國調停,與代表堅持之功,仍得照議解決,而全國人民,已恨不食梁燕之肉,而寢其皮。該該該。就是華會各國代表,也都暗笑中國積弱之餘,好容易爬上台盤,對於偌大外交,兀自置棋不定,終為日人所欺。從此中國無能的笑話,愈加深印於外人腦筋中了。古人雲:“人必自侮也,而後人侮之,國必自伐也,而後人伐之。”像梁氏這等謀國,端的與自侮自伐何殊?這又何怪外人之騰笑不休,侵淩日甚呢!真是自取其辱。關於魯案條約,後回另有交代,本回仍須說到梁閣方麵。原來梁士詒上台第一步計劃,專在聯日本為外援,鞏固他的勢力,豈知全國上下,群起而攻,人民公論雖不在他意中,卻不料觸怒了這位洛陽太歲,急電飛來,全閣失色。梁燕之內閣命運,真成了巢梁之燕,岌岌乎不可終日起來。正是:
內閣忽成梁上燕,人民都作釜中魚。
未知吳氏若何作對,且看下回分解。
曹三爺出身布販,自致高位,心目中安有所謂國家?更安知所謂政治?毋怪廚子可作縣官,澡役可充處長也。傳曰:“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夫曰官邪,邪而不失其為官。若曹三之官,則真不成其為官矣。哀我人民,何冤何罪。而有此似官非官之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