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5章 大打武議長爭總理 小報複政客失閣席(2 / 3)

吳景濂既以國會的勢力,恐嚇高淩霨,高淩霨便也利用取消國會的空氣,以恐嚇議員,使他們不敢助吳,並且即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之法,利用反對吳景濂的議員,運動改選議長以倒吳。在十月二十六日按:是時尚為十二年。那一天,眾議院開臨時會的時候,就有陳純修提出依據院法,改選議長的意見,便把個吳景濂嚇得不敢開會。太不經嚇。曹三既然厭惡吳景濂,不願意給他做總理,又恐怕高淩霨不能通過於國會,因此找出一個接近顏惠慶的孫寶琦來做試驗品,提出國會,征求同意。吳景濂得了這個谘文,自不免通告議員,定於十一月五日投孫閣同意票,而吳派議員,便在前一日議定了辦法。到第二天開會,反對吳派的議員,便指斥吳景濂任期已滿,依法應即改選,不能再當主席,大發其通知書。吳派的議員,哪裏肯讓?始則舌戰,既而動武,終至痰盂墨盒亂飛,混戰一陣而散。經了這次爭執以後,反對派時時集會討論倒吳辦法,和懲戒老吳的意見,並擬在眾院自由開會,把個吳景濂嚇得無辦法,隻得緊鎖院門,防他們去自由集會;又恐怕他們強行開鎖,不敢把鑰匙交給院警,每天都緊緊的係在褲帶上,一麵又倩人疏通,以期和平了結。不料反對派由保派的王毓芝組合為憲政黨,已成反吳的大團結,吳氏的疏通,如何有效?吳景濂沒了辦法,請王承斌補助款項,也想組織一個大政黨,和他們對抗,這事還不曾成功,曹三催投孫閣同意票的公文又來。吳景濂不得不再召集會議,在議席上仍免不了爭執,由爭執而相打。吳景濂竟令院警和本派的議員拳師江聰,打得反吳派頭破血流,並且把反對派的中堅份子,加以拘禁,一麵又關起大門,強迫議員投同意票。恰好檢察廳得了報告,派檢察官來驗傷,吳景濂因他驗得不如己意,竟把檢察官一同拘禁起來。這議長的威風,可謂擺得十足了。散會以後,反對派的議員,一麵公函國務院,請撤換衛隊,一麵向檢察廳起訴。高淩霨就趁此大下辣手,把眾議院的警衛隊,強迫撤換。吳景濂失了這個武器,已經膽寒,更兼檢察廳方麵,也以妨礙公務,毀壞文書,提起公訴,因此把吳大頭嚇得不敢在北京居住,忙忙帶著眾院印信,逃到天津去了。

高淩霨到了這時,已算大功告成,不料千慮一失,在十三年元旦,突然發表了一道眾議院議員改選的命令,激起了多數議員的反感,要打破他們的飯碗,如何不激起反感?弄成大家聯合倒閣的運動。孫寶琦署閣的同意案,便在眾議院通過。高淩霨本來料定孫閣決不能通過,可以延長自己壽命,不料輕輕一道命令,竟掀翻了自己的內閣,促成了孫寶琦的總理,免不得出諸總辭職的一途,和吳大頭同一掃興下台。孫寶琦既被任為總理,閣員方麵,則以程克長內務,王克敏長財政,吳毓麟長交通,顧維鈞長外交,顏惠慶長農商,陸錦長陸軍,李鼎新長海軍,範源廉長教育,王寵惠長司法,除卻王寵惠、範源廉外,大抵都是保派,或和保派有關係的人物。隻有一個運籌幃幄之中的張誌潭,卻毫無所得。原來張誌潭本已擬定農商,不料閣員名單進呈給曹三看的時候,卻被李彥青一筆抹了,因此名落孫山,不能榮膺大部。

至於李彥青為什麼要和張誌潭作對?說來卻有一段絕妙的笑史。原來李彥青的封翁李老太爺,原是張誌潭府中的老廚役,本書早曾說過,讀者諸君,大概還能記憶。曹三既然寵幸李彥青,就職之後,優給了他一個平市官錢局督辦,李老太爺更是養尊處優,十分適意。可是有時想起舊主張老太太,卻還眷念不忘,便和李彥青說:“要到張公館去拜望拜望,看看張老太太可還清健?”此等處頗極厚道,讀者慎弗以其為李彥青之父而笑之也。李彥青雖則是彌子瑕一流人物,待他父親,卻很孝順,此等人偏知孝順父親,亦是奇事。此是李彥青好處,不可一筆抹殺。見父親執意要去,便命備好汽車,又叫兩個馬弁,小心伏侍。李老太爺坐了汽車,帶了馬弁,威威風風的來到張公館門口停下車。李老太爺便自己走上前,請門上通報,說要見張大人。門上的見了李老太爺這門氣派,不知是什麼人,不敢怠慢,便站起來道:“您老可有名片沒有?”李老太爺道:“名片嗎?這個我可不曾帶。不好再用往日的名片。好在我本是這邊人,老太太和大人都是知道的,隻請你通知一聲,說有一個往年的老廚子要見便了。”不說李大人彥青的老太爺,而說一個往年的老廚子,隻能說真誠實本色,不可笑其粗蠢。門上的道:“大人已經出去了。”何不早說?管門人往往有此惡習,可恨。李老太爺道:“大人既然出去,就見見老太太罷,好在老太太也是時常見麵的,又不生疏,我好久不見她,也想念的緊,你隻替我回說,本府裏往年的老廚子,要見見老太太,問問安。”門上的見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廚子,又見他帶著馬弁,坐著汽車,好生詫異,暗想世上哪裏有這麼闊的廚子。可知現任曹大總統,還是推車賣布的呢。一麵想,一麵請他坐著,自己便到裏麵去通報。張老太太聽說有如此這般一個人要見他,猜不出是什麼人,哪裏敢請見。一麵命門上把李老太爺請在會客室裏坐候,一麵急忙命人去找張誌潭回來。可巧張誌潭正在甘石橋俱樂部打牌,隻因風頭不好,不到三圈牌,已經輸了一底,恰好這副牌十分出色,中風碰出,手裏發財一磕,八萬一磕,四五六七萬各一張,是一副三番的大牌,已經等張聽和,正在又擔心又得意之時,忽見家中的馬弁,氣呼呼的趕將進來,倒把眾人都吃了一驚,忙問什麼事?馬弁氣籲籲的道:“公館裏有要緊事,老太太特地差小人來尋大人趕快回去。”張誌潭忙問道:“有什麼要緊事?”不料這馬弁是個蠢漢,隻知道老太太叫他來找張誌潭,卻不知找他什麼事,隻得回說:“這我不知道,不過老太太催得十分緊,叫大人即刻就去呢。”張誌潭見他說得如此要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得托人代碰,自己坐著汽車,匆匆的回到家裏。一徑跑到上房,問老太太什麼事?老太太道:“有個老廚子要見你呢。……”剛說了一句,那張誌潭見催他回來,是為著這般一件沒要緊的事,心中十分生氣,因在老太太麵前,不敢發作,便也不等老太太說完底下的話,立刻翻身回到廳上,叫過馬弁來,大罵道:“混賬王八!什麼事情,也不問問明白,便急急催我回來,要是一個廚子我也見他,將來烏龜王八都來見我,我還了得。……”大罵了一頓,便氣忿忿的回到甘石橋去了。好賭人行徑,往往如此,張誌潭其亦好賭者歟?李老太爺正在會客室中等得不耐煩,忽聽得張誌潭這般大罵,心中也很生氣,不得不氣。帶去的兩個馬弁,便來扶他起來道:“老太爺,我們回去罷!他們不見我們了。”李老太爺一聲不作,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又對門上的道:“我今日到這裏來,並沒什麼事兒,不過來望望老太太,問問安罷了。老太太既然不見我,我就回去了,請你代我轉致一聲罷。”忠厚之至。說完,便坐了汽車回來。這時李彥青還在公館裏,因曹錕的馬弁,打電話來喊他去替曹錕洗足,正要起身,恰好李老太爺回來。撞巧之至,可謂張誌潭官星無氣。李彥青見了父親回來,免不得又坐下陪父親談幾句天,見父親的麵上,帶著不豫之色,說起話來,也是沒甚興致,暗暗詫異,因搭赸問道:“老太爺今天到張公館去,張大人可看待得好嗎?”李老太爺被他這麼一問,一時倒回答不出。同去的馬弁,其時也在旁邊,因心中氣悶,便禁不住代答道:“他們不見老太爺呢。”李彥青詫異道:“嗬!他們為什麼不見?”馬弁道:“他們不但不見,還罵我們呢。”李彥青更覺駭疑道:“嗬!他們還罵我們,他們怎麼罵的?你快給我說。”馬弁正要告訴,忽然電鈴大震起來,李彥青便自己過去接聽,方知是公府中馬弁打來的。李彥青問他什麼事?隻聽那馬弁道:“督辦!快些來!總統的洗腳水要冷了。”按:李彥青時為平市官錢局督辦,總統的洗腳水要冷了,卻叫督辦,可笑。李彥青答道:“我知道了,立刻就來了。”說完,便又把聽筒掛好,叫馬弁把張公館裏所罵的話說出來。那馬弁積了滿肚皮的悶氣,正想借此發泄,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李彥青聽畢,不禁大怒道:“我父親好意望望他們,他們竟敢這般無理,要是我不報此恨,給外人知道了,不要笑我太無能力嗎?”一麵說,一麵又安慰了他父親幾句。因恐曹三等得心焦,不敢再耽擱,便匆匆的到公府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