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在憲政開始時期,中央政府當完全設立五院,以試行五權之法。其序列如下:曰行政院,曰立法院,曰司法院,曰考試院,曰監察院。
二十、行政院暫設如下各部:一內政部,二外交部,三軍政部,四財政部,五農礦部,六工商部,七教育部,八交通部。
二十一、憲法未頒布以前,各院長皆歸總統任免而督率之。
二十二、憲法草案,當本於建國大綱,及訓政憲政兩時期之成績,由立法院議訂,隨時宣傳於民眾,以備到時采擇施行。
二十三、全國有過半數省份達至憲政開始時期,即全省之地方自治完全成立時期,則開國民大會決定憲法而頒布之。
二十四、憲法頒布之後,中央統治權則歸於國民大會行使之。即國民大會對於中央政府官員,有選舉權,有罷免權;對於中央法律,有創製權,有複決權。
二十五、憲法頒布之日,即為憲政告成之時,而全國國民則依憲法行全國大選舉,國民政府則於選舉完畢之後三個月解職,而授政於民選之政府,是為建國之大功告成。
吳佩孚看完道:“這東西,你從哪裏得來的?”吳毓麟道:“我有個香港朋友,用電報拍給我的,我怕大帥還不曾知道,因此急急的抄了,送給大帥看。”吳佩孚道:“前此也聽善堂約略說過,點前回馬濟。但那時還不過一句空話,現在可已經實行了嗎?”吳毓麟道:“這個原電,並不曾說清楚,我也不敢懸揣,以我的猜度,隻怕還在進行中罷。”如此關連上文,天衣無縫。吳佩孚道:“這卻不去管他,我現在要派你到南京去一趟,你願意嗎?”吳毓麟笑道:“大帥肯派我做事,就是看得起我,哪有不去的道理?隻不知有什麼事要做?”吳佩孚便將齊燮元的來電,給他看了一遍,一麵又將自己的意思,說給他聽。吳毓麟笑道:“他現想做副總統哩。論理,這地位誰敢和大帥爭奪,論功勞名譽,誰趕得上大帥。二則全國的人心,也隻屬望大帥一人,他也要和大帥爭奪,豈不是笑話?”馬屁拍得十足,而言詞十分平淡,不由秀才不入彀中。吳佩孚忍不住也一笑,果然入了彀中。說道:“我也不想做什麼副總統。他要做,自己做去就得了,我和他爭些什麼。前幾日,有人竭力向我遊說,想是幾個議員。說怎樣怎樣崇拜我,此次非選舉我為副座不可,我當時就回答他們說:你們要選舉副座,是你們的職權,可見確是幾個議員。很可以依法做去,不必來征求我什麼同意。敷衍話。至於我自己,資格本領,都夠不上,也不想做。絕其獻媚之路,敷衍之意甚顯。老實說一句,現夠得上當選資格的,也隻有盧永祥一人。明是推崇一盧永祥,暗地裏是罵盡齊燮元一批人。但是該選舉哪個,也是國會的專有權,我也不願多話。總而言之,我在原則上總推重國會,國會倘然要選舉副座,我決不反對就是咧。”全是敷衍之語。吳毓麟拍手笑道:“怪道他們在北京都興高采烈的,說大帥推重國會呢,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咧。大帥雖然推崇盧子嘉,但以我的目光看來,子嘉資格雖老,倘以有功於國為標準,卻和大帥不可同日語。平心而論,沒有盧永祥,在國家並沒什麼影響;沒有大帥,隻怕好好一個中國,便有大帥,在中國也不見得好好。要亂得土匪窩似的,早經外人滅亡了呢。這帽子比灰簍更高了。大帥有了這樣的功勞地位,反存退讓之心,可見度量的宏大,便一千個子嘉,盧永祥字。一萬個撫萬,也趕不上了。”肉麻之至。吳佩孚笑道:“太過譽了,不敢當,不敢當。”其辭若偽謙,而實深喜之也。吳毓麟道:“但是照我的愚見,大帥不可過謙,失了全國人民屬望之心。”吳佩孚笑而不答,笑而不答者,笑吳毓麟之不識風頭也。到弄得吳毓麟懷疑不解,因又改口道:“萬一大帥定要讓給子嘉,我此次到南京去,就勸撫萬休了這條心,免得將來又多增一件糾紛咧。”卻也試探的不著痕跡。吳佩孚微笑道:“你就再許給他又打甚緊,誰該做副總統,誰不該做副總統,難道我們一兩個人,自己可以支配的嗎?”此情理中話也,出之以微笑,則尚有深意存焉。說著,又回顧張其鍠、白堅武道:“你看!這話對嗎?”白堅武、張其鍠正聽得出神,忽見吳佩孚問他,忙笑回道:“大帥的話,怎的有差?如果一兩個人可以支配,還配稱做民主國家嗎?”此時也不見得可稱為民主國家。雖不直接支配,也逃不了間接支配。吳毓麟聽了這話,不知理會處,隻得也笑了一笑,忙道:“既如此說,我怎麼可以答應他呢?”吳佩孚笑道:“你答應了他,豈不容易講話嗎?”眾人聽了,都笑起來。當下吳佩孚又教了他許多說話,吳毓麟一一領命。
次日便帶了吳佩孚親筆手書,到南京來見齊燮元。那時齊燮元正因吳佩孚阻礙他並吞浙江,十分怨恨,一見吳毓麟,便大發牢騷。吳毓麟再三解釋,齊燮元的怒氣稍解,才問吳帥有什麼話?吳毓麟先拿出吳佩孚的信來,齊燮元看那信道:
複電計達。浙盧非不可討,但以東南為財賦之區,又為外商輻輳之地,萬一發生戰爭,必致影響外交,務希我兄相忍為國,俟有機可圖,討之未晚。其餘一切下情,俱請代表轉達。
齊燮元看完,冷笑道:“子玉這話,說得太好聽了,委實叫我難信。”好話不信,想以為當今軍閥中無此好人耳。吳毓麟道:“這是實情,並非虛話,撫帥切弗誤會!”齊燮元道:“如何是實情?”吳毓麟道:“若在從前時候,外交上的事件,自有中央負責,不但玉帥可以不管,就是撫帥也無費心之必要。政府裏外交辦得好,不必說,假如我們認為不滿意時,還可攻擊責備。現在可大不同了,首當其衝的大總統,就是我們的老帥,老帥的地位動搖,我們全部的勢力,隨之牽動。在這時候,不但我們自己,不要招些國際交涉,就是別人要製造這種交涉,撫帥、玉帥,也還要禁止他呢。果然不錯,果然動聽,我們怕曹錕發生國際交涉耳,豈怕中國政府發生國際交涉哉?我臨動身的時候,玉帥再三和我說,撫帥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物,這種地方,並非見不到,隻因和浙江太貼緊,眼看著浙江反對我們的現象,深恐遺害將來,所以想忍痛一擊,不比我們離北京近,離浙江遠,隻知道外交上困難的情形,不知道浙江跋扈形狀,到底怎樣,還得讓撫帥斟酌,撫帥自能見得到的。”此一段言語,真乃妙絕,雖隨何複生,陸賈再世,不能過也,宜乎撫萬之怒氣全釋矣。說著,又走近幾步,悄悄的笑道:“還有一件事,也要和撫帥商量的,就是現在的副座問題,我在洛陽時,曾用話試探玉帥,看玉帥的意思,雖然也有些活動,妙妙。如言其毫無此意,齊氏反不肯信矣。但如撫帥也要進行,他不但決不競爭,而且情願替撫帥拉攏。撫帥雄才大略,物望攸歸,此事既有可圖,自應從速努力。如撫帥有命,定當晉京效勞。”又妙。不但替吳氏解釋也,而且替自己澆上麻油矣。齊燮元此時顏色本已十分和平,聽他這樣說,便道:“這個,我如何可以越過玉帥前麵去的,還是請玉帥進行罷。”尚不深信也。吳毓麟笑道:“有好多人都這樣勸他呢。可是他卻誌不在此,一句也不肯聽。我看他既有此盛意,撫帥倒不要推卻,使他過意不去。再則別人不知撫帥謙讓真心,倒說有心和他生分了。”又妙又妙,使他深信不疑,不致再推托。齊燮元笑道:一笑字,已解釋許多誤會。“這樣說,我倒不好再說了。吾兄回洛時,請代為致意玉帥,彼此知己,決不因小事生分。浙江的事情,也全聽他主持,隻要他有命令,我決沒有第二句話。”大功告成了。吳毓麟笑道:“玉帥不過貢獻些意見罷了。一切事情,當然還要撫帥主持。”齊燮元大笑。吳毓麟回洛以後,齊燮元便把攻浙的念頭,完全打消了。正是:
副選欲酬貪鄙誌,稱雄暫按虎狼心。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齊燮元坐鎮南京,不必如洛吳之馳驅於戎馬之中,而其地位日隆,乃與洛吳相埒,為直係三大勢力之一(吳佩孚、馮玉祥、齊燮元),亦可謂天之驕子矣。乃又欲鯨吞浙江,以擴展其武力,又欲當選副座,以增高其地位,野心之大,可為盛矣。洛吳既察知其隱而故作聯盧之計,以妨礙其進行,齊既憤激而欲出於辭職,吳又餌之以副座,始得保江、浙之和平。齊之貪鄙粗陋,令人失笑,然吳氏所為,亦非根本辦法,故不久而江浙之戰,仍不能免。世亦安有交不以誠,而能持之久遠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