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間裏整理桌上的資料的時候,柏高推開門匆匆進來,在床上坐下,從懷中掏出小酒葫蘆拔開蓋子灌了一口酒,發出一聲歎息:“好奇心太重的女人總是愛胡思亂想,還動不動就胡言亂語。康儀帶著一群小妮子一天到晚追著大爺我問這問那,真是煩死人了。”
我放好資料,在椅子上坐下,淡淡一笑:“前輩,您閱曆廣,見識多,大家遇到疑難問題愛向您討教也正常。”
柏高哼了一哼:“甭說便宜話,跟那群野丫頭真不好打交道。大爺我不吱聲,就說我倚老賣老。告訴她們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又說我胡說八道,弄得大爺我裏外都不是人。哎,小子,你是怎麼走上探險這條路的?”
我掏出一支香煙點燃:“那您是怎麼成仙的呢?”
“大爺我茫然了大半輩子,在多愁善感中被生活折磨得五體投地,後來看開了,得到的得不到的皆可拋下,有家無家也照樣過日子,所以索性天南地北到處走走,活著就是為了看看不一樣的風景。”柏高晃了晃小酒葫蘆,“糾結於愛恨情仇,是非恩怨,不如兩袖清風,無牽無掛,是不是?”
我笑了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大智若愚,真羨慕您。我走上探險這條路,主要是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消耗在無謂的勾心鬥角之上。在曠野裏更能體會生命的脆弱和時間的寶貴。”
“小子,你看開了有些東西,可是還執迷於生死。別以為隻有睜著眼睛才算活著。生命可以有太多種形式存在,因而大千世界才有萬事萬物。”柏高大大灌了一口酒,“當你學會在有形的世界裏感受無形的東西時,生與死也就無足輕重了。關鍵是要弄清感知、感受和感悟的區別。”
這時吉娜走進來:“老爺子,原來跑這兒躲起來了。一句話,你到底去沒去過紅粉寶城?”
“姑奶奶,你們就放過我吧!”桕高哭喪著臉,“大爺我說過了,我去過積石山的龍月寶城,去過槐江山的縣圃樂園,但是從來沒聽說過紅粉寶城。他大爺的我和諸神不投緣,特別是妖裏妖氣的邪神。”
“柏高,你真是個大騙子!”吉娜翹了翹嘴,“櫻子把模擬沙盤都弄出來了,經響沙山能進入白淵大峽穀,穿過峽穀就是沃焦,那兒是天下眾仙修行的聖地。你是大仙,肯定在沃焦住過不少日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響沙山上的紅粉寶城的情況?莫非你曾經偷過凶神妟龍的不少酒喝,所以現在不敢承認曾去過紅粉寶城…”
柏高翻了翻眼睛:“大爺我又不是小毛賊,凡我瞧不上眼的東西,就算求我偷我也不偷。小妮子,當著博士的麵,大爺我索性告訴你,呆在沃焦的那群自詡仙風道骨的仙人,有能耐的少,混吃等死的多。大爺我根本不稀罕與什麼仙翁仙姑為伍。至於聽起來很誘人的紅粉寶城,隻是一堆破石頭壘起來的破城罷了。有什麼稀罕的?”
吉娜兩眼放光:“這麼說,你還是去過那兒了。快說說凶神妟龍長什麼樣子…”
“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能凶到哪兒去?”柏高嘖了一下嘴,“大爺我沒功夫跟你磨牙,想知道什麼神乎其神的事,去問上駢。”
“我才不愛跟她打交道。”吉娜扭身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博士,大夥兒都在大廳裏,馬上要到凶犁土丘山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點了一下頭:“我過一會兒下來。”
待吉娜走後,柏高蓋上小酒葫蘆,對我咧嘴一笑:“小子,天天麵對一大群嘴上不饒人的小妮子,虧你有耐心。你真想去紅粉寶城讓妟龍釋放被軟禁的兩個大儺?”
我明智地說:“這是化解夙嫌的方法。否則,免不了要爆發戰爭。如今搖民國人心所向,吃夠了苦頭的子民為保住家園和雪舊恥,會不惜一戰。”
“殺戮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柏高抿了抿嘴,“你不倚仗著擁有厲害的利器到處討伐,足見有仁者之心。這也是大爺我喜歡陪著你四處遊曆的原因。要達成你的願望,大爺我覺得你還是請上駢出來和妟龍周旋比較穩妥。她們都是被諸神放逐的神,會惺惺相惜。最主要的是紅粉寶城不允許男性進出。大爺我當年偷偷溜進去偷了兩壇酒,被妟龍放花豹子追得屁滾尿流。”
我忍不住笑了。
柏高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你就下去看看,大爺我在這兒養下神。”
我抽了一口香煙,起身走出房間,拉上了門。
隔壁房門虛掩的房間裏傳來小香姬銀鈴般的笑聲。
我在走廊上探頭看了看大廳,想了想,移步走到門口,叩了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