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遠,陳寞也不記得喝了多少酒,隻是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年紀,那個一天到晚想著考上狀元榮歸故裏,騎著高頭大馬,路兩側那是鑼鼓齊鳴,爆竹聲聲,好不熱鬧,一次次的名落孫山,讓他已生倦意,罷了,再也不考了,趁這段時間出去走走看看,煩心事等回去的時候再說吧。
“小二,結賬”陳寞懶懶的靠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隨風飄揚的柳枝,酒果然是好東西,現在的他,仿佛身在天宮。
小二樂嗬嗬的小跑過來,一臉笑意的接過陳寞的銀子,在王家鋪子,對客人的態度也是很重要的,王大富,就是王家鋪子的老板,一直是這麼認為的,要想有回頭客,必須讓他們感覺到占了便宜,不僅僅是在酒菜上,有些時候,一些不一樣的體驗足以讓很多人記住。
那邊桌的四人早已不在,看來是去喝花酒去了,世人對讀書人的尊敬和向往卻不知不覺成了他們的***,至少,那四位看來如此。
“你說,那小子真是咱們莊主看上的人,我看他除了長的還算清秀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這些事,咱們還是少管為妙,有些事隻要去做就成,至於為什麼,反正也不管咱的事,免得惹禍上身啊”
“大哥說的是,莊主這脾氣我們可是半分都摸不到,這年頭,幹什麼都不容易”
一直安靜的兩人此時看到陳寞要走,不禁也緊張起來,倒不是因為陳寞有多麼難對付,而是因為這一次不容有失,莊主的懲罰是極其嚴厲的,任何一件交代下來的差事,必須沒有任何條件的辦好,否則,那後果,是他們連想都不願想的。
酒喝完了,天色還不算晚,不如四處走走,來長安這麼多趟,一直沒怎麼領略過城裏風景,想著,便覺渾身舒坦,所有的煩悶仿似去了天外,陳寞不知道的是,他的命運,因為這一次長安之行,而徹底改變。或許多年以後回想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什麼滋味。
此時,酒樓裏人漸漸多了起來,陳寞摸摸口袋裏的銀子,踱步而出。
“快,跟上,現在人多,可別跟丟了”,那兩人不作遲疑,將銀子放在桌上就走。不愧是長安,雖不及江南精致,不及塞北粗獷,可這雍容華貴的氣質足以讓人折服。
星園,來長安倘若不去星園那就等於沒來過長安,據說星園的主人是朝廷裏的一個貴人,此人喜歡星象,最愛結交的便是這方外之人,而且不論身份名氣,隻要他看對眼的,統統請到家裏,像什麼法師方丈主持自不必多說,就連路邊給人算命的術士也是來者不拒。正因為對漫天星辰近乎偏執的喜愛,這貴人便耗費許多銀兩在長安西郊興建了這星園,裏麵所有景觀都是按照天上星辰而建,每個景觀都能讓你聯想到一個星座,一段傳說。
而且,更妙的是,星園裏還有一條銀河,沒錯,就是仿照天上那條銀河而建,河裏流的並不是水,而是水銀,也不知為什麼,這裏的水銀幾乎不揮發,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真難為那位貴人,如此奇趣大手筆的星園並不是建在自家府邸,而是供人觀賞,隻要遊人不去破壞,便沒人為難,這份氣度,陳寞倒是欽佩已久。
前幾次陰差陽錯沒有來,這次豈能錯過,陳寞不由開始期待起來,可是,當他真正來到星園的時候,卻還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那是怎樣的巧奪天工,大門仿佛是一輪圓月,上麵點綴了各種繁雜晦澀的圖案,這裏的假山,這裏的樹木,仿佛都來自天外。
正當陳寞目瞪口呆之時,一個溫柔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想必是第一次來星園吧,現在看到的可隻是稀鬆平常,真正不可思議的,還在裏麵呢”。陳寞頓時呆住了,這聲音給人說不出的感覺,輕柔卻不矯情,溫柔又不失體麵,那股慵懶的味道簡直讓人連骨頭都酥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才能有這樣魅惑的聲音。
“公子,公子……,你在想什麼呢”
“沒,沒,姑娘請恕在下冒昧,適才被這門上的圖案吸引,未曾留意姑娘至此,罪過罪過”
說罷陳寞回過頭去,這一回頭不要緊,隻見那一襲紫衣,仿佛美的不似人間之人,那身姿,隻曾在夢裏見過,淺淺的笑容掛在女子嘴邊,一雙眉一雙眼,一頭緞子般的頭發,沒有過多的修飾和裝扮,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震撼,那雙眼睛簡直是:眼波才動被人猜,一麵風情深有韻。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這些詞句也不足形容那女子的美,不是美貌,更不是美豔,而是那種由內而外的美。“公子看來對這門上的圖案頗感興趣,不知公子可否賞臉,容小女子帶公子領略一番這星園的奇妙呢?”隨意的一笑,便令這周遭的風景黯然,陳寞張大了嘴,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和這樣一個女子在一起,便是少活幾年又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