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 琅琊的日常就是做飯、打掃衛生和照顧灰團。
“灰團”是那隻兔子的名字。雖然白凰仙君隻飲仙露不需要吃飯, 但慕思還是很想嚐一嚐魔界飯菜的味道。令人驚奇的是, 琅琊做飯還不錯。
慕思一直以為琅琊是在寒蟬碼頭上為葉少爺收集往來小道消息的小嘍囉, 係統提供的NPC信息也是這樣給他定位的。而她不知道的是, 在此之前, 琅琊已經做過多種間諜。
不知為何, 係統竟然在一個微不足道的NPC信息上出現了錯誤。
琅琊偽裝過多種身份,仆魔就是其中的一種。而給慕思做仆魔,絕對是他做過最輕鬆的任務。
但他心裏一點兒也不輕鬆。想到自己是在葉少爺的授意下來盜取慕思的消息, 胃裏就泛起一陣一陣對自己的惡心——
肮髒的身份,肮髒的目的。
他蹲坐在一樓的地板上給灰團梳毛,慕思就窩在不遠處的躺椅上閉目養神。從那次逛街之後, 她就顯得極度無聊, 琅琊實在是搞不懂她前來歎息城究竟所為何事。
但有時候,直接而恰當的詢問, 反而會得到比旁敲側擊更好的效果。
他輕描淡寫地問道:“主人來到歎息城, 是有要做的事情麼?”
慕思每次聽到“主人”這個詞都要起一身雞皮疙瘩, 感覺自己像是舉著小皮鞭五十度灰。她糾正過琅琊幾次, 但少年堅稱這是“規矩”, 索性隻能自己無視。
她翻身坐起來, 問琅琊道:“你對華筵公主了解嗎?”
琅琊的動作微不可覺地頓了一頓。他幾乎就要以為慕思已經識破他的一切,但是抬頭望向那雙眼睛,卻純正真摯, 不似作偽。
他中規中矩地回答:“華筵公主是魔界少主, 全魔域皆知她之名。”
慕思追問道:“你不是以前跟著葉少爺幹嘛,他是個情報販子,那你也應該比一般人知道的更多吧?”
她知道葉少爺!
魔族體寒,而此刻的琅琊身軀更冷。他肢體未動,猶自維持微笑道:“主人是如何得知葉少爺的?”
慕思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隨即故作高深莫測地說道:“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就會知道。”
她是個大能修士……的確,想知道的時候,自然有很多辦法。他鬆開手,灰團跳回到地毯上,繼續單純可愛地啃著青菜:“我所得知最近的消息,是華筵公主在幽冥關遇襲受傷,下落不明。”
他垂下眼眸,繼續說道:“但葉少爺之所以設計讓我在酒樓出醜被打,便是因為上麵那條消息有誤,對我的懲罰。”
慕思問道:“那正確的消息是什麼?”
她的態度明顯變得急迫,這讓琅琊基本可以確定——她也是為了公主而來。
“我不知道。”琅琊回答:“我的消息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應當隻有兩種可能,或者是公主在襲擊中毫發未損,或者是公主並沒有下落不明。”
的確,按照慕思所了解的劇情,這會兒公主都該回到歎息城耀武揚威了,哪裏算得上下落不明?
她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躺椅的扶手,決定先跳過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我看你的根骨和步盤,不像是完全沒有修為的樣子,怎麼會連酒樓裏那個青蛙腦袋都打不過?”
琅琊聽見她嘴裏吐出“青蛙腦袋”這個稱呼,唇角輕輕抿起,溫言解釋:“葉少爺設下的局,我既然心裏明知,如何敢反抗?否則便是更不堪的下場。”
“葉少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慕思覺得有些不高興:“你不過是為他工作的,他有什麼權利這般虐待羞辱你?”
琅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落在心底一聲歎息。看來果然是個隱居的修士,竟然連這世上的高低貴賤都如此懵懂。
他輕聲道:“我不過是個卑賤血脈,葉少爺是歎息城的貴族,他要如何待我,我便隻能生受著。”明明是平日裏自己習以為常的事實,他敘述給慕思聽卻偏偏故意帶上少年人委屈綿軟的語調,仿佛贏得她的顧憐,便能填補心中的空虛。
慕思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古言裏最常見的三六九等問題,她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猝不及防服賣回蠢。幹咳兩聲,找回白凰高貴端莊的姿態,再開口依然是問句:“我看那個青蛙腦袋,還有街上和寒蟬碼頭不少魔族都是奇形怪狀,像你這般幹淨清秀的,難道血統還能低過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