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的虛空裏, 慕思感覺自己好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它的周圍是撥不清的霧。仿佛是最絢爛的色彩, 又好像是最孤寂的黑暗。
從夢境中的實驗室跳下來之後, 她就一直在往下墜落。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也許隻有幾秒鍾, 也許是幾個小時。又或許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到了歲月的盡頭也無休止。
慕思失去了意識。
她感覺有光打在眼睛上, 有燥熱的風吹進來。神經逐漸被喚醒,不停的在夢境與現實中掙紮,在清醒與昏睡之間掙紮。
最後她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床, 熟悉的空間,熟悉的窗簾。
空調上麵有難以清洗掉的汙漬,老舊的風扇吱呀吱呀的響著。伸手關閉了風扇的電源, 空洞的眼睛對著天花板。
這是現實。
慕思閉上眼睛, 幾分鍾之後再睜開。
這的確是現實。
從虛幻的空間中,脫身恍如隔世。
濕涼的液體流進她的耳朵裏, 順著臉頰往下打濕了枕巾。
無聲沉默, 卻在哭泣。
這原本是慕思所要求的最好的結果, 她達成了自己的目標, 卻永久地辜負了琅琊。
如同停留在指尖的螢火, 如同山穀中清涼的風。如同伸手可觸及的光明, 如同九月裏盛開的花,在冬季落下筆墨上的風景。
慕思想過她這一生應該是怎麼樣的。碌碌無為未嚐不好,平靜淡然更是難得可貴。可是風花雪月裏的一場遊戲, 一旦反客為主, 就成了比她整個人生都更加深刻的記憶。
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從清晨到日暮。直到傍晚時分,抓起手機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在撥通的那一刻,原本淚水已經幹涸,卻忽然泣不成聲。
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連忙擦幹淨眼淚。用冷水用力地衝了衝。這時候媽媽的號碼已經回撥過來,慕思努力克製住心情,用平穩的聲音接通道:“媽。”
楊媽媽卻聽出了她的哭腔,警覺的問道:“怎麼了琪琪?”
“沒事,就是有點感冒。”慕思啞著嗓子回答:“下星期不是中秋嗎?我想回趟家。”
然而母子連心,楊媽媽敏感地連聲說道:“回來回來,我前段時間剛跟你大姨學了幾道新菜回來做給你吃。明天就讓你爸爸把你的被子拿出去曬一曬。”末尾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工作不順利,受委屈了?”
“沒有的事。”慕斯否認,岔開話題說:“我現在下樓去藥店買點感冒藥,不跟你說了啊,再見媽媽。”
然而掛斷電話,他已經然是分毫不動,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永遠的沉寂下去。
直到深夜,直到月上中空,直到鬥轉星移,直到晝夜變換。她緩緩地站了起來,骨頭發出生鏽般的聲音。
倒了一杯已經涼透的水,拆一袋幹脆麵,就著吃了下去。
這是她的生命,哪怕為了家庭和社會的責任也要好好的活。
這是慕思爭取來的命運。哪怕為失去的痛苦不已,也要堅持走下去,不曾辜負付出的代價。
她實在是睡不著,於是打開了電腦,怔怔坐了半晌,輸入搜索關於晉江大世界的有關信息。關於這個遊戲的信息極少,隻有紅豆苗官方微信推送公眾號文章有隻言片語的提及,卻在寥寥百十字後沒了下文。
也對,老板腦子裏都進了水,合作早就破裂,工程擱淺,哪裏還有什麼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