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 如何殺死一個巨嬰 終(3 / 3)

一向寧靜的弗奇小鎮這個早晨不是被鳥鳴聲喚醒的,而是在交錯的槍聲中迎來黎明。殺手們在發現目標鎖定錯誤,而巴特又已經趕到弗奇小鎮後隻能悻悻離開。

許玉蘭在淮晝的保護下除了失去一頭卷發之外,身上什麼傷口也沒有,而那個灰眼睛的男人卻隻能靠著一堵破爛的磚牆艱難地喘息。

許玉蘭半跪在他的身邊,想要給他做一些簡單地急救,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這個男人的眼神透露著疲憊,連呼吸都帶著勉強。

而他身上的鮮血更是直接了當地在和所有人傾訴一個事實:他要死了。

許玉蘭隻是個殺手,她隻知道怎麼殺人,不知道如何救人。

“你煙呢?給我一隻。”許玉蘭煩躁地開口。

“我戒了。”淮晝笑著,聲音雖然還很穩,卻輕得幾乎已經聽不到了。“你照顧過的他的,你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好好地活下去……你說的對,那樣的生活不算活著。所以如果有機會,你一定要帶他出去玩……”

灰眼睛的男人輕聲說著話,用帶血的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地圖,那張地圖上也沾滿了斑駁的血跡:“這些都是他想要去的地方,我陪不了他去了,你幫我帶他去吧……”

許玉蘭接過那張地圖。

地上的男人沒有再說下,隻是怔怔地望著迎來破曉的天空,灰色眼睛中央的黑色瞳孔漸漸放大。

模糊之中,他似乎又聽到少年側躺在他身邊,他的小玫瑰此刻就他耳邊低聲喃喃,聲音柔軟溫暖,充滿了甜蜜的愛意——“淮會保護我的,就算我死了,我也願意為他而死。”

他的嘴唇顫了顫,想要抬起手觸碰少年的白皙的麵頰,隻是他沒有什麼力氣了,最後隻能抿起一個笑容,歎息般地輕輕說道:“你不要為我而死……我願意為你而死……”

躲在小鐵箱了隨著船隻在河麵上輕輕飄動的蘇錦之,在看到進度欄中淮晝“100/100”的進度值後,眼淚驀地一下就流了下來,即使知道他們在下個世界還會見麵,他還是忍不住抱著自己的膝蓋,把臉貼在腿麵上小聲的哭。

支線任務的進度值也滿了,可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了,甚至還想像許玉蘭那樣狠狠罵淮晝一頓,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所有任務完成之後,一號聞訊而來:“宿主。”

蘇錦之聽到一號的聲音之後,就像是找到了什麼可以傾訴的對象一樣,哇地一下哭了出來:“王八蛋,他騙我……”

一號根本就不會安慰人,隻能聽著蘇錦之哭了一會,然後挑著或許能讓他開心的事說道:“宿主,你任務完成了,還活了下來,可以在這個世界好好享受了。“

蘇錦之愣了幾秒,才想起一號說的這件事。

他一開始接受這個“熱愛生命係統”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福利,可是那麼多個世界下來,他不是任務失敗就是在成功時死亡,這是他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世界。

可是他再也沒有心情去享受了,蘇錦之睜著眼睛,眼淚嘩嘩地流,對著一號破口大罵:“這什麼幾把熱愛生命係統,我現在隻想去死!”

一號無奈:“你可以去旅遊。”

“我不。”

“還能每天吃你喜歡的草莓蛋糕,不用擔心吃死。”

“我不。”

“你還可以——”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蘇錦之打斷一號的話,“我隻想快點去下一個世界,然後快點見到他。”

一號歎了口氣:“除非你死,不然無法強製中斷世界,我這樣有杯上好的毒……”

“我不喝酒,我有這個。”蘇錦之吸了吸鼻子,從外衣內兜裏掏出淮晝隻能給他防身用的那把槍。

“你不是最怕被槍打死了嗎?”一號詫異地問他。

蘇錦之撫著左輪.槍,這把槍的槍是深邃的灰色,就像那個人的眼睛一樣,他沒有回答一號的問題,想到那個淮晝說要帶他去卻最終沒有去到的地方,向一號問道:“尤爾伯裏真的存在嗎?”

“尤爾伯裏?”一號似乎很驚訝他知道這個地方,“你已經想起來了?”

蘇錦之說:“沒有,這個地方是淮晝告訴我的。”

“這不可能。”一號馬上說道,“他和你不一樣,他不可能記得這個地方。”

“可這個地方就是他告訴我的,他還說會帶我去的。”想到這裏,蘇錦之眼睛又紅了,神情十分低落,“但是他現在死了……”

“不可能,你是不是記憶又混亂了?”一號還是不信他的話,“你等會,我讓零號查——”

一號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錦之問它:“它是不是就存在這個世界裏。”

一號沉默了好幾秒,才“嗯”了一聲。

蘇錦之又問:“我如果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能見到它嗎?”

“能,我給你給你一張去那裏的地圖,你可以順著地圖找到它,不過你隻能看到它的一部分縮影。”

“我聽淮說,那裏的冬天很美。”

“嗯,是挺美的。”

“你見過它?”

一號說:“我和零號還有你對象在那裏住了好幾年。”

“你和零號居然都去過了,我都還沒去過呢……”蘇錦之有點小醋,“它的全部是什麼?”

“是一顆星球。”

蘇錦之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會是這個,不禁問道:“那是他的家鄉嗎?”

“不是。”一號頓了頓話音,“那是他為你買的一個小型星球。一個生態壞境完全模擬地球而存在,卻比地球更漂亮的星球。”

蘇錦之攥緊手裏的槍,才停了一會的眼淚又有狂湧而出的趨勢,他喃喃自語:“因為我的身體不適合在除了地球以外的地方生活嗎……”

一號繼續說:“他說他曾經想要帶你去的,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就……和他分手了。”

蘇錦之不信:“我怎麼可能會和他分手?”

“他原話就是這樣,細節他嘴硬得很,從來不肯告訴我和零號。”

“那就等我記起一切後去問他。”蘇錦之將槍抵在自己的太陽穴處,從行李箱掏了掏,把淮晝一直帶在身上的那個藍色奶嘴掏了出來,含在嘴裏,聲音模糊,“如果他再開口問我一次,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拒絕他……”

許玉蘭趕到渡口的時候,恰好聽到一道沉悶而小的槍擊聲,就從藏有少年的那艘小船上傳來,隻是聲音太小,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小歌……小歌?”許玉蘭停頓了一會,就踉踉蹌蹌地朝船隻跑過去,顫著手把箱子打開。

少年就躺在箱子裏,緊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斂去了那雙漂亮得像是琥珀一樣的眼珠,他嘴裏還含著奶嘴,麵容安詳地就像是每個夜晚他在聽過晚安歌後睡著時那樣溫順乖巧。

隻是他額角的鮮血,在預告著世人,他和他所愛的人一樣,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許玉蘭輕輕地將他從箱子裏抱住來,有些怔然抬起頭,剛好看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出雲層。

那個灰眼睛的男人在破曉來臨之前問她的話清晰地回蕩在她耳畔:“你覺得我們可以在天亮之前離開離開弗奇嗎?”

許玉蘭整個身體放鬆,坐到地上看著日出,輕輕的笑了一聲:“也是,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離開呢?”

天亮了,他們都離開了弗奇小鎮,繼續他們未盡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