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 丁言才明白, 在春館裏溫當當對他展露的笑容, 彌足珍貴, 因為那個笑容並不是單純對陌生人的客套, 它其實還包含了一些善意和好感。
以溫當當的性格而言, 他能對一個初見麵的人露出這樣的笑容, 這幾乎是彗星撞向奧丁星一樣的極小概率事件,說明他對丁言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就如同丁言第一眼看到溫當當的時候, 心裏也沒來由感到柔軟和溫暖。
如果丁言當時能抓住這唯一一次機會,一鼓作氣將溫當當的好感度刷起來,那日後他的追妻路一定會順遂很多。可惜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且還被偏見蒙蔽了雙眼, 先入為主地覺得溫當當那個笑容充滿黑泥。
溫當當何等敏銳,盡管丁言身上的敵意隻出現了一瞬, 但他還是抓住了這絲異樣, 於是他斂起了笑容, 謹慎地看著丁言。
他一做出反應, 丁言立刻明白自己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雖然他已經將溫當當列入“情敵”範疇, 但說到底一切也隻是他的揣測而已, 萬一溫當當本身對溫小良並沒那方麵的意思,那自己對他的敵意就有些可笑了。
丁言並不想自己變成那種亂吃飛醋的人,那種蠢事幼時他在父親身上見得太多了, 也無數次見到父親被發怒的母親趕出家門。
嗯, 要引以為戒。
他整理好心情,對溫當當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其實我對這盆綠植沒有特別的好感。”他說,“但我有一個朋友,她很喜歡這類植物,能請你割愛嗎?”
溫當當端著那盆綠植,打量他,過了幾秒,他彎起了眉眼:“我也是買來送人的。”
這麼巧?慢著……難道他買這盆綠植,也是準備送給溫小良的?
頓時,那盆綠植在丁言眼裏的戰略意義升了好幾個台階。
得到綠植=獲得溫小良的好感+通過考試的可能性提高+阻止溫小良被其他人刷好感。
溫當當端著綠植轉身向結賬處走去,丁言心念電轉,正要追上去,忽然瞟到一隻手快速擦過溫當當的衣袋,摸走了他的錢包和手機。
丁言頓住了。
溫當當的錢包和手機都被偷了,他沒辦法結賬,那麼隻要自己一直跟著他跟到結賬處,到時就能順理成章地得到綠植。
一瞬間,丁言就將情勢分析得清清楚楚。袖手旁觀是最優選擇。
可他卻上前兩步,探出手,揪住了那個小偷的衣領。
“東西還回來。”他說。
小偷驚慌地轉著眼珠,一麵掙紮,一麵嘴硬:“你幹什麼,什麼還你東西……”
丁言沒和他廢話,直接動手,搜出了贓物。
這邊的動靜引起了四周的注意,溫當當也不例外,他停了下來,回身一望,正看見丁言手裏的手機和錢包。
麵色微微一變,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然後沉下了臉。
事情很明顯了。
很快,春館的分館管理人趕了過來,招呼兩個員工將小偷扭送到了警局,他自己留下來,穩住現場。
雖然竊賊和園藝館無關,但不管怎麼說,盜竊事件都是在館內發生的。園藝館不是尋常商肆,這是個講究風雅講究名聲的地方,如果隨意將遭到偷竊的客人打發走,對整個園藝館的名聲都會造成影響。
分館管理人細細詢問了事情經過之後,當即表示,他願意代表春館,將溫當當看中的那盆綠植送給他,算是園藝館對客人遭到驚嚇的小小報償。
溫當當沒接受,他提出了另一個請求,請管理人看看他們的庫存裏,是否有和他手上的綠植種類相同的植物。
分館管理人愣了愣,然後有些為難:“客人,我們園藝館的特點就是一年之內,一種綠植隻出售一盆,限量發行,你手上這盆‘紫地蘿’,就是今年唯一的一盆。”
溫當當皺了皺眉,他看一旁的丁言一眼,然後望向分館管理人:“那麼,有沒有和‘紫地蘿’同一屬的植物?”
這個還真有。
十分鍾後,分館管理人將一盆植物放到溫當當和丁言的麵前:“就是這個了。”
丁言看著那盆植物,深深懷疑其這顆星球是用什麼標準給植物分種屬的。
按常理來說,同一屬的生物外表總是非常相似,狼和狗是同一屬,馬和驢是同一屬。而他眼前這盆名為‘迷菇’的植物,無論形狀、顏色還是氣味,都和‘紫地蘿’天差地別。這二者真的是同一屬嗎?
溫當當看起來倒是非常滿意,他轉頭看向丁言:“你想要的是‘紫地蘿’,對嗎?”
丁言點頭。他不覺得溫當當會這麼簡單就把紫地蘿讓給他,但他確實有點好奇,溫當當打算怎麼做。
他看著溫當當,看著他摸出一把小美術刀,先在‘迷菇’上切了一個小口子,然後走向了那盆紫地蘿,用小美術刀在紫地蘿的旁邊戳了戳,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綠色玩意,用刀尖挑著,緩緩移到迷菇的傷口上,綠色的小東西一接觸到迷菇的汁液,就融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