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當當完成這一切,收起了美術刀,將紫地蘿遞給丁言:“它是你的了。”
這展開有點猝不及防。
丁言:“你一開始想要的就是那個?”
“對。”
“那東西是什麼?植物?看起來不像。”
溫當當聳聳肩:“寄生植物‘夢靨’,一般寄生在迷菇屬的植物上,受到驚嚇的時候通常會化成水,像這樣被人連著寄主一起當綠植賣的,比較少見。”
丁言忽然有種他有眼不識金鑲玉,買櫝還珠的感覺……這不按常理出牌的異星植物。
但他最初的目標本來就是那盆紫地蘿,現在溫當當願意將紫地蘿讓給他,其實他也算是達成目的了,總歸是幸事。
先前他出手抓住小偷的時候,並沒料到後麵的發展,他隻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後來溫當當接過手機和錢包,抬頭望向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變成了他的恩人。當時他心裏也有些好奇,溫當當會怎麼做,會將紫地蘿讓給他嗎?
直覺告訴他,溫當當不會。綠植是綠植,手機是手機,一碼歸一碼。
現在溫當當用行動表明了他的回答。
丁言端著紫地蘿,一麵驚異於自己的直覺如此之準,一麵心情又有些複雜。
因為兩個人相中的本來就不是同一棵植物,所以這次是和平解決了。可如果他們看中的是同一棵呢?
如果想要的是同一個人呢?
溫當當不知道丁言心中的想法,他端起了那盆寄生著夢靨的迷菇,左右看看,心滿意足。
丁言望著他,胸口忽然有點沉重。他有種比起紫地蘿,溫小良會更喜歡溫當當送的迷菇的糟糕預感……
綠植風波結束,丁言走出園藝館,溫當當走在他身旁。
因為盜竊賊的助攻,少年對丁言的態度明顯緩和了很多,他和丁言一起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著話,然後,一輛公交開過來,他們同時招起了手。
溫當當看向丁言,笑了:“你也坐502路?”
丁言:“是啊。”
兩人一起上了車,十站後,同時下車。
溫當當有點驚訝:“好巧。”
丁言:“我住的地方也在這個方向。”
又過了半小時,兩人一起從地鐵裏出來。溫當當看著丁言的目光已經重新帶上審視了。
丁言若無其事地微笑:“真巧,又是同時下車。”
明知道兩個人的目的地是同一個,但還要裝作一無所知,真考驗人的演技。
“是巧。我在想,該不會我們也住在同一個小區吧。”
顯然,溫當當決定不再姑息這謎一樣的路線重合。他看著丁言,眼神隱隱銳利:“你家住哪裏?”
這種時候再隱瞞也沒什麼意思。丁言報出了小區名字。
溫當當有一瞬的沉默,像是沒想到他這麼幹脆就承認,這麼一來,倒像是他們確實隻是尋常偶遇,又恰好住在同一小區。
丁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路上他已經從溫當當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初步判斷這位“真·溫小良的胞弟”是個比同齡人聰明、戒心比較重,同時又閱曆有限的少年。
閱曆有限不奇怪,畢竟年紀擺在那裏。反倒是溫當當表現出來的知識麵和對生物化學的理解,讓丁言十分驚奇。
這個少年,似乎是個生化天才。假以時日,說不定又是一個黑木博士。
一時間,丁言起了些愛才的心思,頗有點想把溫當當招攬到丁家去,可他又惦記著溫當當和溫小良之間的關係,一時難以抉擇。
幸好誰也沒逼他現在就作出決定。他另起了一個話題,重新和溫當當攀談起來。
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又都是男生,男生天生就喜歡和女孩子有關的話題,丁言很有技巧地將話題一點點轉到了“少年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上。
他做得很謹慎,話題與話題之間的銜接流利自然,確保即使是剛認識不久的兩個人,聊起這個也不算突兀。
可他不知道他一開始就輸在了起跑線上。溫當當現在對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非常小心,回答的時候再三斟酌,像這種涉及個人隱私的提問,更是瞬間就引起了他的警覺。
對溫當當而言,一旦他對一個人起了戒心,他就很難再對這個人卸下心防。雖然丁言後來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和善,但溫當當不會忘記,一開始在春館的時候,他就對自己露出了敵意,後來兩人的路線高度重合,他又說他和他一個小區……
天底下會有這麼巧的事?
溫當當笑了笑,“喜歡的女生啊……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這算什麼回答。青年臉上這麼寫著。
“比起這個,”溫當當決定將話題的主導權奪過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