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手裏捏著印有各種招聘啟事的報紙,經過“半簡”,不經意地望了一眼,玻璃門上映出她的身影,還有她愁雲密布的臉。然後她聽到餐廳裏傳來玻璃的碎裂聲,她愣了愣,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手已經先自作主張地推開了玻璃門,走了進去。

如果當時沒有推開那扇門……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吧。

一不小心就沉浸在回憶裏,等回過神來,溫小良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喝起了巧克力牛奶,而且正因為它濃膩的甜度皺起臉。

“怎麼了?太冰?”丁言問。

“不,沒什麼,挺好的……”

她抬起眼,看到了他的臉。驀然之間,她讀懂了他皺眉的意義,於是轉了口風,實話實說,“太甜了,不過還好,可以喝。”

她說的是實話,窮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好挑的,隻是甜了些,又不是摻了毒藥,矯情什麼。

她其實有點怕他轉身又點一杯半糖的牛奶,一杯牛奶的人情已經是她能承受的上限了。幸好他沒有。

他沒有給她點新的牛奶,但他把手臂探了過來,抽走了她手裏的牛奶,然後將自己的純淨水遞給她。

“拿著。”

她看著那杯剔透的純淨水——看樣子他應該是沒喝過的——但就算這樣……

“別想太多,喝吧。”他說,“我剛才聞了聞,我不喜歡這個牌子的純淨水。”

她有點黑線,這完全是有錢人家少爺的做派啊……開餐廳什麼的,果然隻是出來玩一票的吧?

道了一聲謝,她接過純淨水,悄悄嗅了嗅……沒聞到任何味道……

資產階級的嗅覺真是難以理解……

她啜了幾口,感覺喉嚨被充分地滋潤了,靠著椅背,心裏舒服地歎氣,這比甜牛奶什麼的好喝多了。

丁言和吧台的侍者交流了幾句,然後走過來說:“娃娃機在D區,現在過去?還是你想在這裏玩一會兒?”

她立刻起身:“走吧。”

都怪這個遊樂場太大,如果一進來就看到娃娃機,早早地夾一個了事……不就沒後麵這麼多麻煩了嗎?

這麼忿忿地想著,女孩子跟丁言身後半步遠的地方,小碎步向前。

玩娃娃機的時候總算沒有再出分歧,兩人一致讚同玻璃箱裏的某隻獨角獸毛絨玩具最好看,在丁言的堅持下,溫小良用他的紙鈔換了十幾枚遊戲幣(她已經下定決心出去後就請丁言吃一頓,償還今天在遊樂場的債),抓了兩枚塞進機器裏。丁言沉穩地操縱滑動杆,三叉抓手來到獨角獸的上空,他敲下確定鍵……

抓手夾住了娃娃,升起,爪身晃了晃,娃娃掉了下來。

溫小良:“……”怎麼說呢,她剛才真心覺得他一定是那種一發必中的夾娃娃高手,看他之前那手勢,那氣度,多穩啊~誰知道居然栽了。

“……哇,好厲害,就差一點!”這種時候就趕緊糊弄過去吧,“不過這個娃娃是不是有點難抓?體積太大了吧?要不抓旁邊那個狐尾鼠?其實我覺得狐尾鼠也很可愛。”

台階已經遞過去了!快麻利地下來!

丁言轉過臉來,瞟了她一眼。那一眼,襯著娃娃機裏散出的雪白燈光,涼颼颼的……

“投幣。”

聲音也涼颼颼的……

她癟了癟嘴,將兩枚硬幣塞進娃娃機裏。

丁言轉過身,重新操縱滑動杆,三叉抓手再次蒞臨獨角獸先生的上空。他按下了確定鍵,抓手落下……扣住了獨角獸,夾起……

沒掉!順利地上升!

溫小良心裏一跳,盯住金屬抓手,看它帶著獨角獸,向著落物口的方向,緩緩移動……

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怕驚動了這個警覺性超高的三爪怪。

對……就是這樣……慢慢地,快到了……好就是這裏!

抓手鬆開,獨角獸掉了下來!正中洞口!

她歡呼一聲,彎下腰去撈落物槽,手指碰到一個軟綿綿毛絨絨的小玩意,她將它拉了出來,那隻小獨角獸就這麼和她打了個親切的照麵。

她之前從來不知道獨角獸竟然這麼可愛!瞧這黑溜溜的大眼,這軟乎乎的鬃毛……

“太萌了!”

她把它放在臉邊蹭了又蹭,好一會兒,才想起該感謝這次的功臣,一轉頭,就看到丁言正不出聲地凝視著這邊。

他站在娃娃機旁,身姿修長,衣衫上落著融融微光,唇邊有笑。

咚。

方才麵對三爪怪時翻了個跟鬥的心髒,忽然又故技重施,劇烈地躍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