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電影院外, 溫小良和丁言的談話最終結束於各自的沉默。
並沒有誰說出傷人的話, 但兩人都能感受到在這場交談中有什麼流失了, 隔閡悄無聲息地生長出來。
接下來幾日, 兩人都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彼此的反應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細節堆積出不安和猜疑, 橫在他們之間那道看不見的溝壑不但沒縮小,反而在緩緩擴大。
溫小良考慮她是否該搬出去。她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房子,但現在搬走的話, 等於在他們本來就飄搖的關係上再踹一腳。站在丁言的角度來看,她這個行為充滿負麵意味,幾乎等同於在說“我對你很失望所以我要搬離這裏”。
離開這裏, 會傷害他的感情;留在這裏, 他們的關係又會不斷惡化。
左右為難。
那天丁言從外頭回來,溫小良知道他是回位於盛京西區的本家去了。他去之前曾和家中長輩通話, 當時她就在樓下, 將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這次突然被召去本家, 和她有關。
丁言離開後, 她在空蕩蕩的房子裏把所有能做的家務都做了一遍, 然後坐在臥室的窗邊發呆, 直到外頭響起轎車的發動機聲。他回來了。
她以為他回來後會找她說些什麼,但他沒有,讓她醞釀的一肚子話語都落了空。
這晚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很晚才睡著, 次日差點錯過了早課,好不容易趕到學校,撐著鈍重的腦袋講了一天課,放學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簡直如釋重負,可還沒走到校門口,就接到一通電話,說有個叫“胡妙”的女學生出事了,讓她趕去本校的附屬醫院。
她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匆匆趕過去,卻發現慕斯禮也在那裏,他靠在病房的窗邊,胡妙閉著眼躺在床上,校醫正在對她進行檢查。
她麵色不善地瞥了慕斯禮一眼:“怎麼回事?”
一看到慕斯禮,她就直覺這事和他脫不了幹係,但隨後醫生的說法卻給了她一個響亮的反駁。
醫生說,胡妙是心髒病發作引起大腦缺氧,才會突然暈倒。所幸慕斯禮校長恰好路過,將她送了過來,要是錯過了最初的搶救時間,後果不堪設想。
溫小良:……我竟然錯怪好人了?
奧丁高等學府附屬醫院的醫療條件算是不錯了,但畢竟不能和正規醫院相比,醫生說他現在隻能做一些常規檢查,建議溫小良之後帶胡妙去(溫小良自稱是胡妙的家人)國立醫院進行全麵體檢。溫小良點頭道謝,隨後將慕斯禮拉到一邊,追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慕斯禮兩手一攤,表示一切就和校醫說的那樣,他隻是見義勇為了一把,沒想到好心反而遭人誤會,他真是相當冤枉。
溫小良半信半疑,但胡妙患有心髒病的事她也是清楚的,甚至在慕斯禮前來奧丁之前,她就已經親眼見到胡妙病發的樣子。況且仔細想想,慕斯禮也沒有對胡妙出手的理由……
這麼說來,確實隻是巧合了。
“抱歉,錯怪你了。謝謝你送胡妙過來。”
慕斯禮按著帽簷,帽簷下的眼睛看著她:“嗯?這麼快就相信我了?不等那個小姑娘醒來再和她核實一遍嗎?”
得理不讓人嗎這家夥……“不用,我信你說的。”
他笑起來。“該說你坦率,還是說你很會刷人好感度呢……嗯,那我再和你說一件事好了。小姑娘的心髒病,我有辦法根治。”
她一愣,“什麼辦法?”
“簡單啊。”他做了個把心髒掏出來的姿勢,“換一顆心就行了。”
她白了他一眼。還以為他真有什麼好見解。
“她的病情沒有嚴重到必須換心才能解決的地步吧。換心可不是件小事,牽一發動全身,先不提術後的免疫排斥反應,要換心首先就得先有顆替換的心髒,哪裏找?”
慕斯禮悠悠地說:“隻要肯下功夫去找,總是能找到的……這顆星球找不到,還可以去其他星球找。”
她心裏一動。以慕斯禮的能力,應該能找到和胡妙匹配的心髒。但還是那句話,心髒移植牽一發而動全身,隻能作為最後的救濟手段,能用自己的心髒,誰會願意將就一顆外來心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