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良一愣,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觸手濕潤黏膩。

丁言的表情十分難看。他終於想起不久前自己腦中一掠而過的是什麼了。溫小良之前待在胡妙的病房裏,隔著一麵牆,她看不到他在做什麼,當然也不會知道他手裏正握著“罪證”,更不可能未卜先知地把鼻子撞出血來去“碰瓷”他手裏的紙巾……是他自己先入為主,以為一切都是她算計好的。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帶了起來,“別怕,我們去看醫生。”

溫小良沒說話,看著指腹的血跡,清晰地感到眼裏還有新的液體正湧出來。

猩紅的,一滴一滴,劃過臉頰,落在地板上。

丁言的手發涼,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

體檢,抽血,化驗……診斷結果還要等三日才能出來。

溫小良沒將身上發生的事告訴溫當當,哄他買了返校的飛船船票。臨走前,溫當當還在好奇,溫小良是怎麼擺平丁言的,丁言看起來仿佛完全忘了那天他們企圖合夥放倒他的事。

溫小良臉上高深莫測,心裏苦笑。換了她站在丁言的立場,也沒心情再和她計較的。

今早洗漱的時候她發現牙齒也出血了,接著給溫當當整理行李的時候,她竟然覺得行李箱有點沉……放在往日,五十斤的行李箱,她隻要一根指頭就能勾起。

這具身體出問題了,而且是大問題。

機場廣播響起,催促旅客登機。

溫當當:“你決定了?要留下來?”

溫小良點頭:“這裏還有些事,需要我處理。”

溫當當瞟了不遠處的丁言一眼,到底不甘心,攛掇:“要是他欺負你,你就來我這裏。我還認識一個教授,他是研究時空穿梭的……”

溫小良哭笑不得,輕輕推了他一把:“行了,快上飛船吧。電郵聯係。”

溫當當歎口氣,最後抱了她一下,隔著她的肩膀,給丁言做了個“我正看(監視)著你”的手勢。

他臉上還帶些嬰兒肥,做起這個動作來沒什麼威嚇力,倒顯出一種少年人的天真。丁言瞧著那張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麵孔,連日陰鬱的心情難得地透出一縷陽光。

飛船帶走了溫當當,溫小良和丁言返身去了停車場,開車前往國立醫院。

溫小良覺得她最近和醫院各種孽緣,先是她的學生住進了醫院,接著她自己也到醫院掛號問診……或許不久的將來她也要住進醫院裏。

經院方討論,胡妙的換心手術將在兩天後進行。胡妙已經陷入昏迷,溫小良作為她的監護人,聽完長長的手術注意事項後,代表她在《手術同意書》、《風險告知書》等一連串的文件上簽字……好不容易處理完畢,身心俱疲地回到家,鞋都沒來得及換,一個電話打過來,將她召去了數千米外的實驗室。

實驗室建在三百米深的地下,當初是慕斯禮提供的地點,這些天來進出過這個實驗室的也隻有慕斯禮和她兩個人而已。

指紋驗證,瞳孔檢測,聲紋對比……一係列的身份核實程序之後,實驗室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溫小良走進去,慕斯禮正站在實驗室的正中央,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擺弄著靈魂分離機的操縱杆。

她走過去,將一個包裹放到他麵前,是他之前郵寄給她的,裏麵裝的是靈魂分離機的重要新部件。

“最近太忙了,沒空安裝。”

慕斯禮抬起頭來,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臉色這麼差,病了?”

“小感冒而已。”

說話間溫小良已經感覺到鼻腔裏癢癢的,她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巾,熟練地把鼻血揩去,原地站了一會兒,感覺鼻血已經停止了,找了張椅子坐下。“心髒的事,謝謝你,院方說生物對比的契合度接近百分之百,手術成功率很高。”

“嗯~不客氣。”

“但有件事我不明白。”

“嗯?”

“你怎麼肯定胡妙一定會用到那顆心髒?”她盯著他,“胡妙的病情是突然惡化的。”

這種意有所指的話並未引起男人的不滿。他笑起來,慵懶又散漫地,將包裹撕開,露出裏麵的蛋形金屬零件。

那玩意在日光燈下折射著金屬特有的冷光,蛋形的外觀,上麵分布著黑綠的紋路,看久了,令人錯覺那是某種遠古巨獸的眼珠。

慕斯禮將它安裝到了靈魂分離機上,按下分離機的電源,卻並不像以往那樣,親自走進靈魂分離機裏,而是看向溫小良:“新零件裝上了,你要不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