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都築道夫

“您的意思是說那個叫竹內五郎的把我給殺了?竹內五郎,二十二、三歲,好像不認識,是這樣嗎?”柴田愕然注視著偵探。

“嗯,他今天下午到警察署自首了。我們即刻進行了調查,卻發現沒有此事,但又有點放心不下,才來問一聲。這類事情是常見的:說是殺了人或是幹了什麼來自首的。”黑膚色的偵探苦笑著說,“這多是些神經有問題的人,但由於這個叫竹內五郎的人把經過講得十分具體,我來看過以後越發不放心了。從房子外部看得見的地方和他說的一模一樣,這倒可以理解。問題是正門的樣子和這間客廳的樣子都和他說的毫無二致。竹內五郎也許是個假名。把他帶來看看怎麼樣?”

“他交待是昨天夜裏把我殺死的嗎?……他跟我有什麼冤仇嗎?”

“他交待,他是準備進來偷東西的。他從客廳忘記關上的窗戶進來的時候,日本式的裏屋還沒熄燈,因此他想上二樓去偷。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裏屋有聲音,他以為自己的行跡暴露了,就急性衝進了裏屋,對慌忙起身的男人捅了一刀,因為女人發出了驚叫,他不敢再拿任何東西,急忙奪路逃走。但是他還記得在拉窗上濺上了血跡。他說還記得從廚房逃出去的時候打碎了一塊玻璃。他手上還帶著傷,據說是那時候被玻璃碎片劃破的。他還說——”說到這裏,偵探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那位夫人嘛,衣服很是淩亂。”

“對了,他還說那位夫人胸前有兩顆黑痣,除此之外,他什麼也沒有交待,他是個高大健壯、頭發濃厚……”

“沒有印象!”柴田不高興地說。

偵探雖然點著頭卻還是不放心的樣子:“也許他根本沒有殺人,而僅僅是劃傷了那個男人,他交待好像隻是在胳臂上捅了一刀……”

“我並沒有受傷啊!先不用說其他的,我做生意在外,是今天下午才回來的。知道我家裏的樣子的,有建築公司的人啦,看電表水表的啦,各種人都有嘛。”

“當然,當然。給您添麻煩了。一則是情況搞清楚了;二則是作為警察,既然是所謂強盜殺人案件,總得調查一番嘛。我們想,若左鄰右舍打聽起來,反而會成為談資,所以才貿然登門拜訪,請不要介意。”

“這我理解,但這件事確實不能排除有壞人在從中作梗。”

“實在有些怪人,拿他們毫無辦法。那些確能斷定是有病的還好對付,問題是其中有些人是煞有介事的。看來他自己認為是真的幹了。呀!打擾了,告辭。”

黑膚色的偵探充滿歉意地離去了。柴田悶悶不樂地坐在飯廳裏。在鋪六塊日本席子的鄰室收拾東西的太太問道:“偵探先生來幹什麼?”

柴田回過頭來說:“不知哪一個無聊的家夥利用了我的名字。”

拉門上有一塊挖補處,這處糊的紙變成了新的。柴田見狀,皺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又站起來,上廚房去。後門的玻璃窗,有一塊換了新的。柴田回到鋪六塊席子的房間問太太:“後門的玻璃怎麼打了一塊?”

“啊,那一塊嗎?是用石頭或是什麼打破的。我也不知誰弄破的,也許是外麵孩子弄破的,我沒有追究,隻是叫人重裝了塊新的。”

“噢,是這樣。”

柴田雖暫且不再追問,但眼睛卻注視著拉窗。

“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哪塊石頭砸到這扇拉窗上的吧?”

“啊!那一塊呀,那是妹妹帶孩子來玩的時候,板兒打爛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啊!沒什麼,我隻是隨便問問。”

柴田把目光轉向太太的脖子。年輕的妻子的乳房之間確有兩顆黑痣。太太用奇異的表情和丈夫對看。

“你怎麼用這種眼光看我?有事嗎?”

“沒有什麼。我出差的時候來玩過的隻有妹妹嗎?真是隻有妹妹吧?”

柴田怏怏地注視著太太。

在車站前的茶館裏,同時上演著另一出戲。一個在廁所裏把黑膚色顏料洗淨的男子,對一個愁眉苦臉的男子說道:“所幸他沒有叫我拿警察手冊出來給他看,真是提心吊膽。現在,麻將的欠款一筆勾銷了。我再也不幹了。順便問一句,那樣做會有成效嗎?”

“會有的。柴田是個內向型的醋壇子,凡事都懷疑老婆。他會莫名其妙而感到不安。”愁眉苦臉的男子回答道。

對方仍有點心不在焉,又似有所指:“他是夠能吃醋的了。你被她甩了已有三年的時間了吧?”

他在超前麵的車子時,突然發現前麵的車後座坐著他剛剛分手的女朋友。他“啊!”地一聲,駕車朝電線杆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