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腳下,黃河之濱,有一座美麗的曆史古城濟南。城內那碧綠的垂柳,明湛的泉水,曾給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的情思繪上美的色彩;黃河上那點點的白帆,嫋嫋的漁歌曾鼓蕩起天南海北多少遊子理想的羽翼;千佛山的樓閣亭榭集聚了能工巧匠們的神斧鬼工;大明湖的柳荷花卉收攏了人世間最瑰麗的顏色……“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在這天靈鍾秀的地方,曾誕生過多少人中豪傑,曾遺留下多少英雄誌士的蹤跡!
金雞啼開黎明,五星紅旗插上了泉城的上空,一個個幸福的家庭也應運而建。
有這樣一個家庭,丈夫是文藝工作者,妻子也是文藝工作者。他們在事業中相愛,生活美滿,第一個可愛的孩子誕生了。
妻子安詳地躺在婦產院的潔白的床上,在她身邊放著一個誰見了誰誇的嬰兒。這嬰兒,粉嫩的膚肌象是塊經過雕琢的白玉,在她的富有彈性的軀體中,好像有著一種特別過剩的精力,她不哭,也不叫,一會兒一拱一拱地吮著母親的奶,一會兒又放下奶頭,快活地蹬歪著兩條圓實的小腿兒。她的眼睛又深又亮,黑眼球一軲轆一轉的,好奇地瞅著眼前這個神秘的世界;她的頭發是卷曲的、柔美的,不像一般嬰兒那樣稀稀疏疏,而是一生下來就是那麼美,那麼長;嬰兒的嘴唇閃著紅潤的色澤,望去,好像兩塊連在一起的紅寶石……
“一朵鮮花!我們接下這麼多孩子,頭一遭見到這麼美麗的!”護士們一得空兒,便圍著床,嘴裏嘖嘖地讚個不停。
“這是哪輩子修下的福啊,生下了這麼一顆夜明珠!”前來賀喜的女鄰居羨慕得誇個不止。
幾天來,丈夫一直處於高度的興奮之中,他臉上堆著難以消逝的笑紋,鼻梁閃著隱隱的汗光,不斷地走來走去。他一會兒用飯盒提來精心烹調的鯽魚,一會兒又用瓷盆捧來熱騰騰的豬蹄湯(據說這兩種東西發奶最佳)。當妻子大口大口地吃完東西時,他就默默地坐在旁邊。
他掏出心愛的筆記本,拿出了筆,又開始給嬰兒起名字了。幾天來,他搜索枯腸,曾給孩子起了一個又一個名字,乍一起,覺得不錯,但仔細一斟酌,又否定了。他常常想,自己是個搞文藝的,名字也應該有點文學味兒,他要通過孩子的名字,能夠表達出自己的希冀,能夠抒發出自己的詩情,能夠展現出女兒的如花似錦的未來……
能叫自己心愛的寶貝叫那些人們慣常所用的“芝、蘭、玉、秀、芳、花、娥”之類嗎?這樣的名字過去用得太多了,這樣俗裏俗氣的名字哪能用在女兒身上!
女兒誕生的時候,正是共和國的春天。人們隨著政治上、文化上的解放,給孩子起了一些十分鮮亮的名字,什麼“解放”啊,“建國”啊,什麼“薇薇”、“珊珊”、“蓓蓓”……呀。乍聽起來,覺得不錯,為啥一用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就索然無味了呢?
就這樣,他起了又劃,劃了又起,前前後後不知起了多少個名字。有時候,他嫌自己思路太窄,竟搬出了厚厚的《辭源》。
妻子和女兒出院了,十天過去了,但他還是沒有想出一個自己感到最佳的名字。
半個月過去了,孩子仍然沒名兒。可是派出所等著報戶口,一催沒動靜,二催沒回音,他們端著戶口簿登上門來了。
見孩子父母急得團團轉,鄰居的一位大嫂沉思了半晌,興衝衝地說:“一個名字犯啥難為的!娘娘給俺妮起一個,我看就叫‘玲玲’好,‘玲玲’叫起來,既響亮又脆生!……別猶豫,這名字一事兒,你大嫂做主了!……”
麵對熱情、潑辣的大嫂,這對年輕夫婦還能再說些什麼,隻好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