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命的價值(2)(1 / 2)

玲玲回顧了在鄉下行醫的情況,可以說是熱情多於科學。對不少疾病的發病原因不甚了了,治好了帶有偶然性,治不好囿於盲目性。她也不滿足於對確定的病症僅限於用針灸治療,她要下決心學習診斷學和藥物學。於是,她開始閱讀大量的醫學專著。她先後讀完了《針灸學》、《人體解剖學》、《生理學》、《內科學》、《外科學總論》、《實用兒科學》和《臨床醫藥手冊》等十幾種醫學書籍。讀一般文學作品易,讀專業書難,讀醫書更難。玲玲攤開幾本醫學專用的詞典、參考書,來回翻動,幾分鍾才弄懂一個詞兒,幾小時才弄懂一段文字,半天看不完一頁書。一步三回頭,三步一停留,那讀之艱難,真象登山運動員向主峰進發,每前進一寸,都要調動全身的力量!

她用積攢的零用錢買來人體模型,買來大量醫書和各種藥品。

為了獲得實踐經驗,玲玲還解剖動物,作各種實驗。她見媽媽買回的豬內髒,啊,這不是最好的標本嗎?她找來爸爸的刮臉刀片,一點一點、一絲一絲地切著,研究心、肝、脾、肺、腎的結構,分析胃、膽、腸、胰的聯係。有好幾回兒,經玲玲之手的豬內髒,都弄得稀爛一堆,象切碎的肉餡子一樣。為了弄明白動物肌體的功能,她解剖過活家兔;為了實驗動物的神經效應,她讓朋友們捉些滑溜溜的活青蛙作標本。家裏每次殺雞宰鵝,她都不放過機會,親自用刀解剖。有時,弄得桌上、床上、身上、手上,到處都是血點點。朋友們問她:“你活剝動物不害怕?”她說:“一個活蹦亂跳的動物,剛放在我麵前時,我怕;可一想到了要多積累些知識,我的膽子就壯了。”朋友們又打趣地逗她:“你不認為這是殺生害命嗎?它們如有魂兒,到陰曹地府會找你算賬的!”玲玲聽了這話,笑得前仰後合:“我在宰它們前,早都祈禱了。我說,‘夥伴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嗎?是為解除老百姓的痛苦啊!你們的獻身是有價值的!你們死得其所,重如泰山啊!,……”聽了這活,朋友們拍著手樂了,興奮的眼淚都溢出來。

知識給姑娘插上了翅膀,她開始了長驅直入、勢如破竹般地攀登醫學高峰。“張氏醫寓”的脾子無形地在莘城掛起來了。這所“醫寓”,不像大醫院那樣,又是排號,又是分這科那科,還得按鍾點兒。這裏是病人隨到隨醫,什麼病都看,而且分文不取。她那小小的住室,既是診斷室,又是治療室。一間十來平方米的房子,常常被擠得水泄不通。她知道病人求醫的滋味,總是不急不躁,耐心詢問病情,細心斟酌處方,熱心用針下藥。她忘記了饑餓、疲勞,連續幾個小時,都不直直腰、喘口氣兒,連喝杯水,擦擦汗也顧不得。她的肌體裏像裝了一架永不知疲倦的電動機。

一天,玲玲打發走所有前來求醫的病人後,渾身累得就像散了架兒,連抬一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時,忽聽嘭嘭嘭有人敲門,母親欷噓著把來人迎進了屋裏。

玲玲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坐起來,努力睜開眼睛一看,來人是位臉色憔悴的大嫂,懷裏抱著個四、五歲的男孩,麵黃肌瘦,萎靡不振,像霜打的茄葉。兩條瘦得像麻稈似的小腿耷拉著向後弓去,呈雞腿形。玲玲一看馬上斷定:小孩患的是麻痹症,伴有肌肉萎縮。

“張大夫,俺小波一歲多就會走了,攆雞、打狗,跑得可歡了。一年前,得了一場熱病,不知怎的,腿不能動彈了。”大嫂說著,眼皮下兩道呈弧形的暗暈潮濕了,撲簌簌落下淚來。

“這是目前醫學上的疑難病症,許多大醫院的高級大夫見了都打怵,我這點少得可憐的醫道,能行嗎?”玲玲雙眉緊蹙,犯愁了。

大嫂見玲玲不說話,眼中的淚滴似珍珠斷線,竟嗚嗚地哭起來。

令人心碎的哭泣聲,使姑娘的兩眼發潮了:眼前這慈愛的、一籌莫展的母親,多像當年的媽媽,她那乞求的目光和媽媽為自己求醫時的神態多麼相似啊!這個四、五歲的孩子不正是自己的童年嗎?孩子的病,會給這個家庭帶來多大的痛苦,會給這幼小的心靈帶來多大的創傷!自己已經殘廢了,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殘廢者加入這個不幸的行列嗎?疑難病也並非絕對沒有治愈的可能,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盡上自己百分之百的力量。

“求求你,張大夫,救救俺的寶寶,救救俺惟一的兒子吧!”大嫂說著,撲通一下,雙膝跪下了。那孩子也“哇”地一聲哭了。

玲玲慌忙從輪椅上伏下身去,伸手拉起了大嫂,又掏出手帕,擦著孩子的淚臉,竟情不自禁地說出了幾個字:“我給孩子治治這病!”……

玲玲為攻克小波這個疑難病症,查遍了縣裏所能找到的資料。她還把小波的病曆、檢查記錄,寄往北京、上海、濟南,向醫學專家們求助。不論自己多忙多累,她堅持每天按時紿小波針灸、按摩,服藥。為了改變一個針刺穴位,她在自己身上反複試驗針感,沒有把握決不在孩子身上亂紮……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半年醫療,孩子萎縮的肌肉竟慢慢鼓脹起來;又經過一段時間,孩子居然能夠站立、挪步,扶著牆根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