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熙說話聲音不小,引得夫人們看了過來。
與徐通判府冰魚宴鶯鶯燕燕一大群不同,宋知州夫人生辰,隻請了幾個至交好友。謝景衣偷偷打量過去,都是曾經在宴會上遠遠見過的。
那穿著棗紅色襦裙,插著金步搖一臉華貴的便是今日的壽星,在她身邊比尋常女子高出一個頭,眉毛如刀的乃是關慧知的母親關轉運使夫人,另外一邊矮矮胖胖看上去頗為嚴肅的,乃是劉夫人,她家夫君人稱劉倉司,乃是兩浙路的提舉常平使,管著糧食倉庫。
在三人身後一步的是趙提刑夫人,她生了一雙細狐狸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變成了一條縫兒。那笑容,一看就是經過宮中嬤嬤提點過的。
兩浙路乃是賦稅人丁均興旺的大路,能在這裏做監司的,幾乎沒有一個簡單的。
她對著宋光熙笑了笑,迎了上去,對著東主行了個大禮,從青萍手中接過了錦盒,雙手奉了上去,“謝氏景衣恭祝夫人生辰。”
宋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光熙一大早就念叨著你,難得她有談得來的小娘子。今兒個在這裏的,都是些和藹可親的人兒,你這丫頭就放心大膽的耍吧。”
她這麼一說,其他的幾位夫人,都笑了起來。
“你這個人,莫要嚇唬小孩子。哪裏有自己個誇自己個和藹可親的?我瞧著這裙上的圖案眼熟,倒像是畫的富春山,我年幼的時候,便住在那裏……所謂山清水秀,魚舟煙雨,便是江南。”劉夫人說著,朝著謝景衣走了過來,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她的裙擺。
裙上繡畫她並非沒有見過,但多數都匠氣十足,差了幾分意境。
謝景衣小臉一紅,“夫人好眼力,正是富春山水圖。阿娘叫我繡羅裙,但我女紅太差……索性就把羅裙當畫布了。”
她的話音剛落,宋光熙就立馬摟住了她的脖子,“阿娘,你看我眼光好吧,就那麼一瞅,就知曉謝三同我一個樣兒呢,都不會繡花!”
宋夫人寵溺的看了她一眼,“你這孩子,還得意上了。景衣會畫,你可會?”
宋光熙甩了甩頭,“那我也不會。但我會寫字啊,哎呀,下次阿娘要我繡羅裙,我就在裙上寫詩!雅致!”
夫人們全都笑了出聲,謝景衣年紀下,家世不顯,宋夫人給了她這麼個眼神,便忙著同其他的幾位夫人說話去了。
謝景衣也不覺得冷落,在宋光熙的拉扯之下,在她身邊落了座。
“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景衣你可以幫我也畫一條裙子麼?我瞧著你這顏色也調得特別。你跟著哪位大師傅學畫?”宋光熙自來熟的挽住了謝景衣的胳膊肘,邊搖邊問道。
謝景衣心中一抽,一句師從大畫師裴少都差點兒便脫口而出。
這輩子,她還沒有去東京,還不曾見過裴少都。
“也算不得拜師,阿娘給我請了位孫夫子,在江浙一帶還算是小有名氣。”
宋光熙恍然大悟,“原來是孫夫子啊,原來他被你搶去了,一開始我阿娘也給我請了他,可他瞅我畫了一圖之後,甩手就走不肯教我了,可把我氣得,我問他為何,你猜他怎麼說?”
“小娘子再學十年,堪比小雞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