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畫完了最後一筆,眯了眯眼睛,“如此,繡完這根發帶,我也算是積攢夠了十八套新裙子,我那鋪子,能趕在上元節之前開張了。”
上元節的開封府,簡直就是不夜城,官家會攜著寵妃出宮來看燈,藏在深閨中的娘子,也難得會出來狂歡,以求在上元節能夠偶遇一個心上人。
更多的,希翼被看燈的官家看上,帶進宮去,從此一飛衝,成為貴人!
忍冬見謝景衣鬆了筆,忙端上了一碗甜湯,“娘子,喝點湯暖暖吧。娘子,奴鬥膽問上一句,奴也能夠繡波濤,可為何繡出來,不像娘子這樣神奇呢?”
謝景衣摸了摸下巴,你繡不出來,是因為你沒有遭受過宮中的毒打啊!
“因為我不是在繡花,而是在畫畫。我自幼學畫,夫子教過我明與暗,光與影。一滴水落在地上,有的人看到的是一個濕漉漉的點,有的人看到的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我這麼,你能夠明白麼?”
忍冬有些恍惚,她好似懂了,又隱約的覺得,自己怕是永遠都不可能懂。也難怪以前青萍總言,娘就是娘,她什麼都會,什麼都懂。
謝景衣伸了個懶腰,端起甜湯一飲而盡,又圍著屋子抖抖手抖抖腳,走了好幾圈兒,勉強算是消了食,方才又拿起針線,繡起那根發帶來。
“明日晨起請安之後,我要出門去,你把青厥喂飽一些。”謝景衣拿著針,突然道。
忍冬點了點頭,“娘子是去樊樓,還是去布坊。”
謝景衣出門,多半是尋柴祐琛的,是以忍冬有此一問。
“都不是,這次不是買賣的事,是有旁的私事,你不要同旁人,若是有人問起,你就我給大兄送東西去。”
忍冬應了聲,退出門去。
謝景衣握著發帶歎了口氣,年關將至,裴夫人時日無多了。
她不知道明日要去尋的那人,是不是有辦法救她一命,但是她欠裴少都太多,總該為了他試上一試。
若是不成,那也是命罷了。
上輩子她頭一次知曉那人,還是在翟氏病重,藥石無醫的時候,那時候謝景嫻同謝景音都嫁出去了,日子過得艱難,她一個人守著翟氏,聽著她胡話,心急如焚。
無意之間,得知有這麼一個高人,可待她尋過去的時候,那人卻遠遊去了。
再回府中,謝景衣再度披麻戴孝,此間隻剩她一人。
謝景衣想著,吸了吸鼻子,上輩子的傷口,她以為都愈合了,可想起來,還是生生的疼,讓人不敢觸碰。
再後來見到,是在宮中,官家頭一個公主,生得雨雪可愛,十分的肖他,可染了惡疾,太醫束手無策,官家疼得撕心裂肺的,阿衣阿衣,你替朕抱抱她吧,朕不敢,朕怕抱了之後,再也放不下了。
謝景衣回想起家中舊事,遣了宮人去請,也是公主的氣運,找到了人,也就是官家信她,方才把公主讓宮外的遊方郎中醫治,結果還真的治好了。
那會兒宮中人都感歎,富貴險中求,學不來的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