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自投羅網(1 / 3)

在蕭辰逸和高哲翻天覆地的在上海市裏尋找伊澄的時候,她躲在郊區的一個農村上,租了其中一戶人家一間屋子,安靜地生活著。

慧慧被她催著出門上班去了,她看不見沒有辦法去到外麵,但是她不能把慧慧也關在家裏,慧慧必須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一再的向慧慧保證,她一個人能行,家裏的設備都很簡單,沒有多餘的東西,她總會數著步子到洗手間,數著步子到床上。有時候苦中作樂地想:她越來越適應做個瞎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來了這個小農村後,呼吸著田地裏的新鮮空氣,她的頭部好像沒有再疼過,也不像之前那麼嗜睡,她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是身體麻木沒有太多知覺還是有可能在轉變。

但是至少可以不用太麻煩慧慧照顧,說心裏話把慧慧拉下水是她太過自私了。若不是憑借著慧慧對自己心裏的那點愧疚,相信慧慧也不會同意自己這個要求的吧。誰讓自己眼睛看不見呢,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就當懲罰慧慧當初對自己的欺瞞吧。

慧慧,姐答應你,時間不會太長的,很快我就會離去了,你也會自由。她在心裏默默地說。

以前她看過一本書裏曾寫了一個癌症病患者,到了末期時,腫瘤已經擴散到全身,止痛片也不能壓住從骨子裏往外蔓延的疼痛,家人給她打杜拉丁,隻能緩一會,然後又是疼得滿床打滾,牙齒把嘴唇都咬爛了。她哀求醫生給她實施安樂死,醫生不肯。最後她自己偷偷地不知從哪弄來一瓶安眠藥,乘著沒人的夜晚,把整瓶都吞了下去,終於結束了那痛苦。

如果到了那一天,伊澄想她也會那麼做的,她能理解那個癌症病患者最後彌留之際的心情,疼痛到不能忍受時,一個人會變得有多糟是無法想像的,從身體到心性都會有巨大的變化,為了不拖累家人,死亡是對自己最好的結局。

她出來的時候隨身的小包裏就安靜地躺著一瓶早就準備好的安眠藥,然後找到這個居所後,就乘著慧慧沒在把那瓶藥藏在了沒人知道的地方,她怕嚇著慧慧那丫頭。

不過還好,至今她還沒有那種撕心裂肺地疼痛,可能她還沒到晚期吧。她還有時間,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地一點一點的回憶自己之前的那許多事。從有記憶開始,到十歲那年與阿辰相遇,到來到陸爸爸和陸媽媽家......原來她有這麼多回憶呢,所以就算慧慧去上班,她一個人在家,也不會孤單,她可以拿個本子,憑著感覺,想到一點寫一點,管它字體好看不好看呢,隻要自己開心就好。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伊澄承認,她就是靠著這種方式來思念那些自己深愛的人們。

本子攤在桌上,伊澄咬著筆頭,思考著昨天回憶到哪了呢?對了,是回憶到大學二年級的時候,看到蕭辰逸在講台上英姿颯爽地做著演講,那時的他驕傲,如君臨天下般的降臨在他們學校,惹得無數少女為之心動臉紅。她坐在教室裏,是芸芸眾生裏的一個,就那麼遙遠地看著講台上英姿勃發的他,那一刻,她的新潮在澎湃。

她想,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心裏想到的絕不是報仇,就在那個瞬間,對他真正動了心。

之後的那些報仇計劃無非都是自己為愛在鋪墊,一步一步的矛盾著,堅持著,終於還是走到了他身邊。當陶雲提出那個“代孕”計劃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那時她從沒想過能夠與蕭辰逸有未來,懷有一個他的孩子,對她來說是種奢望。

“姐,我回來了。”慧慧推門進來,她停止了今天的回憶,後麵還有很多,夠她慢慢體會的了,有甜蜜的,有心酸的,但是都彌足珍貴。

慧慧看到伊澄把身前的筆記本收了起來,心領神會,知道姐最近一直有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偶爾遠遠瞥過去,看到字體還行,但是往往上一行寫到了下一行,都是因為眼睛看不見的緣故,她看了就覺得眼睛很酸澀。這樣的姐已經再也不能拿起筆做她最愛的工作了,隻能憑著感覺在紙上寫寫東西,在最後的時間裏靠著回憶生活。

慧慧想:設計界,應該又少了一個名設計師。姐跟高哲兩個人在設計上的天賦是決然不同的,高哲是那種隨性而想的靈感,而姐的設計作品是細膩的,是一種來自靈魂的體會,如今這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想到這,她不覺就眼眶濕潤起來。老天何其殘忍,一次又一次的剝奪姐的幸福,現在連眼睛,連生命也要被剝奪嗎?

伊澄的那本本子是每天都放在枕頭底下的,她非常的愛惜它。

慧慧猜想,姐可能是怕記憶慢慢褪化,才把以前的事一點一滴的記錄起來,當有一天她再也想不起的時候,還能讓人讀給她聽。

仔細觀察過姐的樣子,最近好像還算穩定,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她似乎到了這個寧靜的地方,心靈也達到了一種極致,變得不再焦慮。希望姐的身體能夠慢慢變好吧,默默在心裏祈禱。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但是有希望總比絕望好。

“姐,我幫你開電視,我去做飯啊,今天我從市場帶了菜回來。”

“慧慧,不用這麼麻煩,我隨便吃一點就可以了。”這個慧慧,總是堅持要做綠化蔬菜給她吃,不知道她從哪裏看到,多吃蔬菜和綠色食品,對人的健康很有幫助。傻丫頭,她得的是腦癌,如果吃吃蔬菜就能痊愈,那那些腦科專家都得失業了。但是這是慧慧對自己的一份心,不能太過潑冷水,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好。

慧慧笑了笑也不辯駁,把電視開到雲城的衛視頻道,就走進了廚房。姐雖然人在S市,但是心其實還在雲城,每天都要“聽”雲城的新聞。從新聞裏的一點一滴的訊息,去感受雲城的氛圍。

她把買回來的菜拿進廚房間,剛放到水龍頭上洗,忽聽客廳一聲脆響,似乎有什麼砸在了地上。不好,是杯子的聲音,她剛幫姐泡得熱茶,可別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