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同意留在中國,也是因為被這個男人的深情所打動,可是此刻這種深情卻成了一種障礙,他在患得患失。如果不抓緊時機動手術的話,很有可能會錯過手術最佳時間,就算他醫術再好,也無法預知今後的事。
院長連忙打圓場:“理查德先生,他隻是對病人太過擔心而已,我們要理解。”不住的給蕭辰逸打眼色,這個時候怎麼能得罪專家呢。
蕭辰逸還想再說什麼,但是被伊澄拉住,她臉露微笑,輕聲說:“理查德醫生,我同意做這個手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很堅定。
她看不見蕭辰逸驚惶的眼睛,但是她知道對於之前那份報告,50%與10%相比,已經是個巨大的突破了。她願意賭這一把,賭贏了就是天空都會變藍,賭輸了,那也是命。
她明白阿辰的心情,可是她不願在今後的日子裏,就算真的有奇跡,但是依舊活在有一天可能奇跡消失,她的腦子裏又長出個什麼的惶恐中。何況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的奇跡,她也從不相信奇跡會在自己身上出現。
所以她還是把命運交給醫生,交給科學。
看著伊澄堅定的神情,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蕭辰逸隻能握緊手中的手,這一刻,他除了支持別無他法。
手術定在一周後的上午十點。
這期間,雖然大家都聽說了手術成功率大大提高的好消息,可是沒有人情緒能夠高昂起來。
幾乎都是小心翼翼地過著每一分每一秒,抓住任何一個時刻能夠與伊澄多相處一些時候,可是又不願她太過勞累。所以幾乎每個人除了吃飯睡覺都是守在病房門口的,寧可輪流進去陪伴她一會。
而且這樣陪伴的機會還要為蕭辰逸和兩個孩子無條件的讓步,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這一個禮拜的時間是最後的時光,伊澄必定是想多與最愛的人多相處一會的,尤其是他們。
蕭鈺和圓圓這次沒有因為媽媽的落荒而逃而再生氣,他們都知道她是生病了,或許以他們的年齡可能無法了解媽媽的這個病有多嚴重,但是他們卻無形中成長了起來。
“媽咪,吃蘋果!”圓圓討好的遞上了一個之前爸爸就削好的蘋果,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這麼長時間,這一個月又十天,真的是一種考驗。她從一開始的不停哭鬧,到後來慢慢接受,可是這些一見到媽媽後,她又開始極怕媽媽會再次離開她。
伊澄有些心酸圓圓的懂事,以前這丫頭一向都調皮好動,從沒有這一刻這樣安靜,是自己把她嚇壞了嗎?可是如果手術不成功,她終有一天要接受沒有自己的事實的,這何嚐對她不是一種鍛煉。是自己以前太過溺愛她了,讓她並不獨立,無法離開媽媽。
蕭鈺在一邊接過那個蘋果:”妹妹,橙子媽媽要多休息,蘋果是涼的,爸爸說要泡過之後,熱了才能吃。“他今年7歲,不比丫頭那麼無知,甚至因為早熟,他都已經懂得媽媽的病非常嚴重,很有可能會失去生命,那意味著他和圓圓就再沒有媽媽。
這些都是父親親口告訴他的,為的隻是警告自己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他怕自己再對橙子媽媽發脾氣,讓她傷心難過。在經過那天“血淚”的事之後,他又怎麼還會無理取鬧呢,他甚至希望橙子媽媽像疼妹妹一樣疼他。
蕭辰逸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一個畫麵:伊澄靠在床沿坐起身,溫柔地傾聽著孩子們的說話,圓圓在蕭鈺的幫助下把蘋果切成一片片的,放到開水裏泡過後,才拿出來放在盤子上,端給媽媽吃。
忽然眼睛有些酸澀,這樣和諧美好的畫麵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時常見到,有人喜歡用手機用相機把一些畫麵拍攝下來,可是他不想。因為他要的不是畫麵,他要的是以後一輩子的幸福,他不要抱著那些照片每天緬懷,他希望以後是可以摟住她,抱著孩子們,他要實實在在的擁抱住人。
“叔叔!”圓圓眼尖地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蕭辰逸,他笑著走過去,一把抱起她放在了床上。
這時伊澄忽然出聲:“丫頭,以後不要叫叔叔了。”蕭辰逸視線飄過去,靜等她的下文。
“那叫什麼?”
“叫爸爸。圓圓,他是你的爸爸。”如果終有一天自己要放開女兒的手,那麼就從這一刻開始學著不再依賴她,轉而依賴蕭辰逸。丫頭似懂非懂,看看媽媽,又看看叔叔,“爸爸”這個名詞她從沒有叫過,一時叫不出口。
蕭辰逸輕撫了下丫頭的頭發:“她還小,不用這麼急,我們有的是時間。”他懂她的意思,但是絕不容許她就這麼撒手而去。“該去樓下散步,曬太陽了。”說完就從床上抱起伊澄安放到輪椅上,理查德醫生說,多走動走動,對病人很有幫助。
其實她不過是眼睛瞎了,並沒有癱瘓或者殘廢,完全可以自己走下床的,提出來後就被他駁回了:“你現在這麼瘦,我一個手都能抱起你,我喜歡抱你在懷的感覺。”這樣的堅持讓她無言以對。
蕭辰逸轉頭對一旁沉默的蕭鈺說:“蕭鈺,你在這照看好妹妹,一會帶她一起去找楊叔叔,知道嗎?”小丫頭卻抗議了:“不要,我也要一起去曬太陽。”她還沒跟媽媽好好說話呢,才不要去找那個木臉楊叔叔。
聽到圓圓的抗議聲,伊澄笑了:“好好好,我們都下去,走,蕭鈺,圓圓,在後麵跟上啊。”得到媽媽的首肯,兩個孩子都很開心。
一行人來到樓下,沐浴在陽光裏,很暖和。今天天氣晴朗,在小花園裏活動的人已經有一些了,找了個僻靜的空地,蕭辰逸牽起伊澄的手,小心地扶她站起來,想帶她走幾步。
另一隻手裏被塞進一個小小軟軟的拳頭,伊澄偷偷地笑了起來,是丫頭吃醋了,要自己也牽著她的手。她左手牽著女兒,右手是蕭辰逸,身後跟著蕭鈺,這一刻,心裏是滿滿的,誰說她不幸福呢?就算生命不再恒久,能夠擁有這一刻,她已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