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霧?”理查德重複伊澄剛才的話,他不解這是怎麼回事,剛才做腦部CT,腦中的瘤確實已經清除幹淨,血管接起的地方已經在慢慢愈合,按道理不會壓迫到視覺神經了。
“來,我給你眼部做個X光看一下。”
一係列檢查做下來,理查德鬆了一口氣說:“別擔心,沒事,可能是因為曾經你腦中的瘤壓迫到視覺神經,而後來曾經一度血管崩裂,所以會有炎症,你現在的視網膜上就是炎症還沒有消除,是不是你現在感覺眼前有片白幕一樣?”
伊澄用力點點頭,他的意思是自己眼睛還有希望?
“隻要炎症消除後,這白幕就會漸漸消失。就好像有些人得的白內障似得,但是你這不是。隻要能看到白光,你真正能看到的時候就代表不遠了。”理查德很肯定地說,憑他多年的經驗,他的判斷不會有錯的。卻不知有時候經驗也會迷人眼,太過武斷並非好事。
得到了理查德的肯定,伊澄終於稍稍放下了心。外麵蕭辰逸他們都還在等著結果,她真不想走出去告訴他們她的眼睛恢複不了了,他們一定比她還要失望吧。而且她也非常渴望能夠看到他們,看到他,經過那個生死劫難之後,她是那麼迫切地想要看看蕭辰逸,想看到他眼中全是自己的身影。
被推出檢查室外,眾人圍了上來,紛紛詢問伊澄眼睛是否看得見。見她搖搖頭,臉色都變了,心中劃過悲意,眼睛再也看不見了嗎?蕭辰逸握緊了她的手,輕聲道:“伊澄,沒事,以後我就是你的眼睛。”
伊澄心頭一震,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可惜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隻是白茫茫的一片。“阿辰......”想把剛才理查德說的話告訴他,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她自己心裏也不能確定她的眼睛是不是會有一天真的看到,她不想再次給了希望,然後是無盡的失望。
高哲默默地站在一邊看著,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剛才看到伊澄搖頭,他也非常難過,也很想說那句“我是你的眼睛”的話,可是他沒有資格說,隻能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就連第一個給姐安慰的機會也都隻能讓給蕭辰逸。
直到蕭辰逸和陸家二老簇擁著伊澄一起進入病房,高哲依舊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地看著,眼神迷離。心裏忽然覺得悲涼起來:他又變成一個人了,再也走不到姐的身邊去了。
高哲的落寞被身邊的慧慧都看在眼裏,心裏非常疼,為高哲心疼,也為自己心疼。姐就算真的看不見,但是也有蕭先生在身邊做她的眼睛,她覺得此刻姐已經很幸福。可是高哲呢?阿哲,你還要多久才能真正的放下姐?她在心裏悄悄地問著,手不自覺地摸上了那個地方。暗暗決定:再等一段時間告訴他吧。
本以為風雨過後可以見彩虹,災難結束會有好的明天,而且理查德醫生很肯定的告訴伊澄隻要炎症消除,眼睛就會恢複光明。可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沉澱,腦部CT照下來,已經基本痊愈,炎症基本已經消除,但是她的眼睛依然看不見。不僅看不見,從以前的白幕又變成了黑色。
蕭辰逸在上次伊澄做完檢查後就去問過理查德,他不可能因為伊澄不說就不去了解事情的整個過程。當時理查德也是很肯定很樂觀的告訴他說眼睛一定會好,不用多久就會恢複光明。
這個“不用多久”已經曆時了兩個月,伊澄的眼睛卻依然沒有起色,不僅沒起色,反而連之前一點點的光明都失去了。這個現象大家都知道意味著什麼,這一次就連伊澄也陷入了極度的情緒低迷中。可能是經曆生與死的邊緣後,變得更加想要珍惜身邊的一切,更想能夠重見光明,哪怕隻是一眼,看看他,看看他們,她也覺得夠了。
老天卻似乎聽不到她的祈求聲,給了她生的機會,卻剝奪了她的眼睛恢複光明的機會。本來可能還有一絲希望,認為做完手術後,切除了瘤後,視力就可以恢複。現在出現這樣的症狀,就連理查德也隻能搖搖頭。他雖然不是眼科醫生,但是當初伊澄的眼睛是經過醫院的眼科專家專業鑒定後,得到的結論與他的一樣的。
可是現在顯然這個結論錯了......理查德甚至多次打電話給他美國的同學,那是一位眼科專家,詢問這種病例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病人看不見。那位專家聽了理查德的敘述後,給出的答案是:很有可能病人的眼角膜已經壞死了。因為人的視覺神經是很脆弱的,可能經受不住當時腦瘤長時間的壓迫,把眼角膜上的細胞封閉住,從而導致眼角膜的壞死。
蕭辰逸聽了之後,沉吟了好久才說:“能不能把這位醫生請來中國,再為伊澄做一次檢查,隻要有一絲希望,就絕不放棄。”理查德沉默,心中卻被這兩個人的感情所感動著。這個男人比自己當初更堅定,更想得到幸福,陸伊澄有他在身邊,就算眼睛真的看不見了,他也會成為她的眼睛。
那位美國的眼科專家梅倫還是被理查德給請到了中國,雖然他自己已經在雲城停留了好幾個月,美國那邊一直在催他回去,但是他都一一推脫了。不管怎樣,既然他做了陸伊澄的主刀醫生,能夠盡力的地方他還是想盡自己所能的去做。眼睛這個問題上,他當初判斷錯誤,非常懊悔,雖然梅倫告訴他其實一開始那種症狀就意味著眼睛不會康複了,但是他依然覺得自己是有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