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不著邊際,燕含薇惶然看他,見他臉上浮起一絲疑慮來。不禁問道:“我為什麼要逃避?”
他忍不住握了握她手,欲言又止:“隆兒……你願意麼?”
燕含薇恍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他是還在懷疑她是否真心願意嫁給他。輕輕將頭低下點了一點。他仿佛又湧上一絲喜悅來,礙著太醫還在,隻悄悄將手緊了一緊。
儲君迎娶正妃,是宮中極為正式的典禮,堪比冊立皇後。內務府和禮部盡了全力,以求太子妃冊封典禮盡善盡美。連天氣也是晴好,整個大江宮中被大雨清洗了一遍,連浮塵都一絲不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燕含薇。大江朝開朝數百年,她成了唯一一個被輦轎抬著行完大禮的太子妃。
太子身著正紅喜服,腰間金色的腰帶,襯得他整個人明豔生輝,豐神俊朗。他負手立在正殿中央,遙遙見她被四人的輦轎抬進來,眼神款款。
皇帝與太後坐在高處看她,太後眼神依舊往日的慈愛,皇帝則臉色肅然。燕含薇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還是剛進宮時拜見過,他極其默然地揮一揮手,示意她下去。後來也隻在新年朝覲時遠遠見過一兩次,他好似不太願意見她,總是不正眼瞧她一下。燕含薇那時想,大約君王,都是這般冷漠的。許久不見他,燕含薇發現他愈加地老了,兩鬢的頭發已經斑白,肅穆的臉上有了一絲淒惶的神情,大約是見太子終究成年了,愈加有了孤寡的心緒。
輦轎被放在地上,燕含薇單膝跪在輦轎上,禮官拉長了調子唱著什麼。太子將封印捧過來,她雙手高舉接著。恍然間想起兩年前冊封公主,江玄也是這般將公主的雛鳳印放於她手中。天壇上日頭正盛,照的廊簷下金碧輝煌的刺眼,唯有江玄的臉,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像是要掉下冰來。
想著不禁一笑,抬眼瞧他。他正將金盤放置到她手中,見她抬眼看他,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扶了一扶她,將她扶座回輦轎上。又一齊向太後與皇帝行禮。
皇帝攜了絲燕含薇從未見過的笑意,他眼中仿佛有淚光一閃而過,隻道:“好,好,快平身吧!”如一個尋常人家的父親,慈愛而沒有一絲君王的威嚴。
燕含薇鼻頭微微酸了一酸,轉身的瞬間朝大殿下方看去,恍惚間可以看見燕浚平跪拜的身影。那個寵愛了她十五年的父親,曾經給她下跪求她進宮的父親,此刻卻無法接受她的跪拜。
德懿貴妃與德錦貴妃平位而坐,燕含薇依次行禮。德錦貴妃仿佛有些不自在,隻埋眼微微欠身,算是應了禮。德懿貴妃身體虛弱,也隻朝她微微笑笑,伸手賞了對金鑲芙蓉玉珠的手釧。
皇家大婚幾乎少不得跪拜,一直行禮下去,燕含薇隻覺得就差眼冒金星。待行禮到公主時,已經渾身無力,腿上的傷也有些牽扯得疼起來。永安長公主順勢扶了她一把,在落回輦轎的瞬間湊在她耳邊,“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簡單。”她臉上帶著一貫的疏離的微笑,又若無其事地坐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