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離人淚。饒是一腔相思無人知。她嘴角的笑意漸漸又重新浮現,融化在夜光杯中美酒之中……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她隻覺得頭沉沉地像是要昏昏入睡,忘了晚宴上的歌舞是多麼的美好,忘了他的神色是多麼的清冷。周圍的一切都便的模糊起來,像是隨時要從身邊飛走離開。
她恍惚間想起少時第一次喝酒的模樣來,那還是和陸現瑜一起在花樓的時候了。這個陸家二公子永遠是那樣放蕩不羈,攬著扮了男裝的她在花樓裏聽姑娘唱曲。他覺得閑來無聊,便一盅一盅地喝著小酒。她有些躍躍欲試,卻又不敢嚐試一回。還是他看見了,斜著眼道,“韓惟兄又不是一介女流,怎喝個酒也這般的扭捏?”
她倒是最受不得別人說她扭捏作態這樣的話來,早將夫子教導的“年方少,勿飲酒。”這樣的話拋之腦後。一仰頭咕嘟一聲便吞了一杯,不待陸現瑜目瞪口呆的表情展現出來,已經被嗆得一陣猛咳。胸肺間像是被撒了一把辣椒一般,火辣辣地呼不出起來。那滋味痛苦的難以言表,那時候便從心裏排斥酒這樣的東西,難以想象有一天能一口一口地飲下整整一壺酒去。
夫子說,年方少,勿飲酒,飲酒醉,最為醜。那是幾歲小兒啟蒙時便學的文,連凝容也熟背知曉。她倒是就這樣忘得幹幹淨淨。也不知怎樣就飲下了那麼多的酒,也不知醉酒後會是怎樣的醜態。
稍稍清醒的時候卻是已經在堯舜殿中,她斜倚在軟榻之中,四周皆是明黃色的禦用之物,將她圍繞在其中。她伸手撫了撫頭,腦袋沉沉地隱隱作痛,像極了那次被燕洛儀下了藥之後的反應。她坐起身試圖要站起來,卻頭重腳輕地一晃,直直又朝軟榻中倒去。
天旋地轉,剛要落下的瞬間腰被一隻手給托住。熟悉的氣息迎麵而來,他一貫清冷的麵孔出現在眼前,離得近,也那樣真實。
“皇後醒了,就且回鳳棲宮去吧。”他一鬆手又將她放坐回榻中,隻是沒有讓她跌下來,手下沒有一絲輕柔。“既然不甚酒力,以後就不要飲酒了。”他淡淡道。
他已經換了件尋常的便服,杏黃色的長袍上有一圈淺淺的藍色鑲邊,看起來幹淨清爽。手中正拿著塊汗巾自顧擦手,像是要準備休息的模樣。
她恍恍惚惚看了眼外麵,問道,“很晚了麼?”
他一愣,伸手將汗巾丟到一旁案上的麵盆之中,“皇後是覺得天色還早,還想在堯舜殿中待一會麼?”他的語氣清冷,有一絲明顯的不耐浮現,“皇後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微微蹙了眉,一偏頭像是在思考些什麼東西,突地起身幾步走到他跟前,腳底一個沒有站穩搖晃了幾下,突地伸出手臂來攀到他肩上。有股酒氣襲麵而來,他皺了眉低頭看她,像是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臣妾還沒有陪皇上一起守歲過生辰。”她趴在他耳邊輕聲道。她是在說一起等待子時的到來,過了今天,便是他正式的生辰了。皇家的生辰不比尋常人家,有個這樣值得紀念的時刻,反複的宴慶拜賀,總少了些尋常的人情意味。她這般一說多少令他有些動容,隻是一時依舊站立在那裏不為所動。
她見他頷首垂目,像是要與她保持開距離,一副不願搭理的神情。一撅嘴,“那皇上陪臣妾守歲過生辰好不好?過了今夜,也是臣妾的生辰。”說著已經踮起腳尖朝他跟前湊過來,他猝不及防,被她生生地在臉上親了一口。
她身上的馨香夾雜著口中的酒氣,一陣陣迎麵撲來,有一種魅惑人心的氣息。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她,她果真是醉了,竟然這般主動地貼在他身上,還上來親他一口!
他腦中像是有遊蟲爬過,渾身癢癢地一如初次將她攬在懷中的情形。原本與她嘔了幾日的氣突地便消散了開,隻顧將信將疑地探頭去吻上她的唇,她配合地啟開櫻唇任他掠取著口中的醉人氣息,一雙手更加緊地攀在她的肩頭。
像是有積雪消融,他一聲歎息,突地攔腰將她抱起摁進榻中,鼻尖相抵,有一種難得的親近。他喃喃道,“薇兒……”
她推開他,慵懶地一笑,“皇上給臣妾彈首曲子吧,臣妾進宮這麼些年,皇上還沒有特意為臣妾彈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