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輕笑,轉眼看了看江玄,像是訣別一般,“今日之事,還請皇上給一個了斷!”
是否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她心裏都不在乎了。總之有一天要將這一切都放下,何不就在此時此刻了結。是永隆公主,還是……野種,她終究是這樣一個存在,因為一個身份,何必鬧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結果隻能是為難彼此,為難江玄罷了。
他心一沉,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捏成了拳。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了他,期待著今日之事一個結果。他平靜無波的臉上隱約看見一抹青色浮現,一雙眼沉沉地看她。好久才道,“既是如此——”他命道,“傳衛國公!”
眾人像是突地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在期待另一場風波的的到來。他神色陰晴不定,頓了片刻,突地甩袖轉身。千妃掙紮了一下,狠狠將身後的禦林軍推開,“滾開!”
他已經自顧朝堯舜殿的方向走回去,眾人唯唯諾諾了片刻,也一行跟了上去。她轉身,正與千妃對視,千妃一雙眼裏滿是得意之色,像是將之前她們之間的約定忘得幹幹淨淨。她嘴角輕輕扯出一縷笑意來,又看了看一旁的晉安王。
自從知曉自己不是燕洛儀的親妹妹,不是燕府裏的女兒,她就對自己所為的身世不再那樣篤定。所謂的榮華富貴,不過是他人手中的一根線,用來*縱著她的命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燕浚平既然能將自己的兒子換進宮中做皇帝,就也能將皇室的公主給換成所謂的“野種”。
她心底突地生出了一絲恨意來,恨自己走到了今天這一地步,恨燕浚平這樣一直將自己玩於鼓掌之中。
可是光恨他,又有什麼用?她自顧苦笑,因果輪回,總是有弄清楚的一天,江玄,你的父親是我的父親。怎會知道有這樣一天,我恨你,也恨他?
堯舜殿前是一個巨大的壽字圖案,用明黃色的牡丹花拚成。中間用紅色芍藥夾雜了福壽如意的圖案。這個季節裏,能找到黃色牡丹與紅色的芍藥這兩種花來,可見千妃花了極深的心思。一個赫顛的女子,竟然也能知道福壽如意的圖案需要用正紅色,才能顯得莊重。她心裏來不及喟歎,因為已經到了堯舜殿中。
正殿裏金碧輝煌,是平日裏朝臣上朝朝拜的地方,四周布置的精細,無一不盡顯著皇家的威嚴與奢華。她甚至就在正中位置後麵的簾子後坐過,那時候他允她垂簾聽政,是因為知道她是真正的永隆公主,皇室血脈。而今倘若……她心中一陣複雜,倘若她真的不是,她又該如何麵對曾經那樣甘心將權力交與她的江玄?
他已經在禦座上坐下,一眾人隨著進來,恭恭敬敬地立在大殿兩旁,一如平日裏上朝的大臣。她木木然走到中央,朝他一行禮,躬身立在一邊。他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即使是躬身立著,她眉眼間的堅決神色依舊絲毫未減,一如她平日裏素有的那份清傲與倔強。想著心頭不禁一緊,今日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幾乎已經無可挽回。
大殿裏寂靜像是一汪死水,許久才聽見外麵傳來急切的腳步聲。一個宮人畢恭畢敬地進來傳話:“皇上,燕典司燕大人到了。”
燕浚平遠在廣陵,這一時半會的倒是無法立馬抵達,倒是燕洛儀先趕來了。還是昨夜在混亂之中草草見了他一麵,燕含薇此刻看見他,倒是平添了一份難得的平和氣息。也許是從前在他跟前任性的心氣,終於被磨掉了罷,她想。
燕洛儀行禮的同時沒忘了朝她一拜,起身時眼睛直直看著她喉處的傷口,像是突然被刺痛道一般,張張口想向她說些什麼,最終沒有開得了口。
倒是晉安王先講話了,“衛國公來不及趕到,請燕典司來,也是能證明一二的。”他朝江玄拱了拱手表示行禮,轉身便將話轉為自己來問道,“敢問燕典司,站在殿中的皇後娘娘,可是與你一母所生?”
燕洛儀淡淡道,“當然。”
“既然燕典司這般說,那可敢與這位皇後娘娘,滴血認親?”晉安王神色傲慢地頷首看他,一伸手指著燕含薇,稱呼“這位皇後娘娘”。
他眉頭微微皺了皺,“晉安王爺此番是——”
晉安王一笑,“若皇後娘娘與燕大人確是一胞兄妹,當別無二問。若是——”他一頓,眼神一瞥燕含薇,頓時轉了話題,“燕大人應當不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