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
我的耳邊不禁響起這樣的歌聲: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16歲的我走進勞務市場推銷自己
1994年9月,我考高中落榜,決定和幾個女孩子一起,告別我的家鄉廣東韶關乳源縣城,到廣州一家職業學校學習時裝設計。
臨行那天天氣很好,漫山遍野都是耀眼的陽光。媽媽淚流不止,我初中畢業沒有考上高中,她就絕望得以為我這一生都完了。現在我又執意離開家鄉外出獨闖天下,她滿臉的淒慘仿佛就像要跟我生離死別。我笑著拍拍老媽的手,跳上大巴,跟同伴們一路歌聲到了廣州。
我沒想到,廣州的生活費用那麼昂貴,隻在那間職業學校讀了半年,家裏就來信說,再也拿不出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了。那天,在細雨蒙蒙的街頭,我徘徊著,天黑了,細雨濕透了我的長發和衣衫,我終於決定,留下來,想辦法自己養活自己,拚死也要讀完這一年的服裝設計班。學習服裝設計,是我青春的第一個夢想,我決不讓它半路夭折。
第二天是個周末,隻有16歲的我第一次走進勞務市場推銷自己。不到兩個小時,我就被一位中年婦女請去做她母親的保姆。條件是我晚上住到她母親家裏,負責老太太的早晚餐和一切家務,而我的學費由她們解決。老太太80多歲了,獨自住著一套寬敞的兩室一廳,她的女兒把我領進屋,仿佛一分鍾也不想多呆,轉身就離開了。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老太太眼神冷森森地看著我,用冷酷的聲音命令我說:“我把屎拉到褲子裏了,你替我收拾吧。”天啊,她明明能走路的,為什麼不去廁所,一定要便到褲子裏呢?拎著那條臭氣熏天的褲子去洗手間時,我的淚都流下來了。
一個聲音對我說:“逃回家去,回到母親身邊。那個家雖不富裕,但有無邊無際的溫暖和親情啊。”可是我的腳卻牢牢地釘在那裏,堅持著把那條褲子洗完。
那一段日子很辛苦難熬,老太太脾氣暴戾,她的粗言穢語給我的折磨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連她的兒女都難以忍受,保姆更是走了一個又一個。這一天是中秋節,中午下課,我從學校急急地往回趕,我捧著滿懷的菊花,快樂地笑著說:“奶奶,你看,多漂亮的花啊,送給你的節日禮物。”老人家的眼刹時亮了些,可是很快就黯淡下來。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老人在等待她的兒女們,等待一份實實在在的親情。可是她的兒女好像忘了今天是中秋,竟連一個問候的電話也沒給老人打過。我覺得她好可憐。
那天下午,我給老人家的每個兒女都打了電話。晚上,家裏的門鈴不斷地響著,兒子回來了,孫子回來了,老人每一個兒女都回來了。
從這一天開始,我和老人之間有了一種默契,一種關懷,生活也因此有了快樂,有了笑聲。
從這件事上,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以一顆寬容善良的心對待每一個人,這也許會是你命運的一個轉機。
看著那副別致的布,我知道自己的魂被勾了去兩年以後,我取得了時裝設計班的畢業證。告別老人,進入了一家合資的製衣廠,作為流水線上一個最普通的工人。每天從早做到晚,連續不斷的加班,我的身體終於頂不住了,這一天,我昏倒在從車間到宿舍的路上。醒來時,已經是在宿舍的床上了。此時,我的夢想在高遠的天空閃爍不停,它離我是那麼遙遠。但是經過幾年的苦苦掙紮,苦苦奮鬥,我已經不是當初剛剛走進廣州市的那個我,我正在一點一點地向它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