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對於不太要緊的事, 秦月眠一向喜歡先關注自己感興趣的那一麵, 之後才會考慮其他。這次也一樣。

他是在聞人恒離開後又獨自喝完了半杯茶, 才意識到有問題的。

若玉佩真的丟了——正如聞人恒所說, 能拿走的人肯定不簡單——那麼客棧的事興許就是個套, 不然為何偏偏丟的玉佩在那公子身上, 偏偏自己和人家住同一間客棧, 偏偏自己剛住下,人家就出了事?

這也太巧了。

況且那公子當時已經昏迷,凶手直接殺了他應該更穩妥, 為何要放一把火?莫不是在特意等著自己去救出來,好把他帶給聞人恒?

秦月眠坐不住了,連忙去找他們。

葉右的燒傷除去臉頰外, 身上其他幾處地方也有, 但好在不算嚴重,被好湯好藥地養了半個多月, 痛感早已消退大半, 並不影響活動。

他輕車熟路地向榻上一坐, 等著換藥。

秦月眠進門時, 抬頭便見那公子臉上的布條再次被解開, 長衫半露, 黑發披肩,半張臉豔麗逼人,加上那一絲散漫隨性的神態, 這風采整個江湖恐怕都找不出第二個。他的呼吸微微一滯, 掃見聞人恒那貨溫柔地杵在一旁,還端著一副“好師兄”的架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聞人恒正研究托盤上的小瓷瓶,道:“挺好,這是紀神醫的藥。”

秦月眠回神走過去,順勢插了嘴:“對,是百草露。”

葉右嗅著空氣中令人心曠神怡的淡香,了然問:“就是可以既治療外傷又能除疤的神藥?”

聞人恒和秦月眠頓時一齊看向他,後者敏銳問:“你知道?”

“知道,”葉右挑眉,“難道一般人不知道?”

“……倒也不是,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曉,”秦月眠將心裏一瞬間湧起的諸多懷疑壓下去,和氣地解釋,“隻是方才聽你說什麼都忘了,有些奇怪罷了。”

葉右是極其聰明的。

他的腦筋轉得要比秦月眠快,無論秦月眠想到的還是沒想到的,他都已考慮過了,所以此刻隻看一眼,他就知道這位莊主在想什麼。雖然他也覺得客棧的事或許有問題,但他確確實實是失憶了,哪怕真有陰謀,他現在也不清楚。

他硬扛著臉頰被扯到的疼,好脾氣地對莊主笑了一笑:“我隻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和親朋好友,對一些眾所周知的事還是有些印象的。”

“哦……”秦月眠本想再試探幾句,卻對上了這人含笑的雙眼。

或許是發色太黑,也或許光線的作用,這個人瞳孔的顏色顯得有一點淡,很通透,隨和中似乎滲著一絲冷漠,像是能把人的魂都射穿。他要說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個人知道他起疑了!

秦月眠這才猛地想起麵前的人不好對付,這時彼此的視線對上,他甚至覺得自己接下來說什麼、做什麼,對方都能把他看透。

他站在盛夏時節的屋子裏,愣是覺出了一股涼意,冷颼颼的。

我的天,當時光想著要看聞人恒的樂子,他怎麼就輕而易舉把這麼恐怖的一個人帶回家了啊!

他瞅了一眼聞人恒。

聞人恒像是沒察覺到好友的視線,把小瓷瓶放回去,問道:“那關於紀神醫,你還記得多少?”

葉右認真想了想:“隻是有一點印象,很模糊,師兄你說說他,我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聞人恒便道:“他是江湖中一位非常有名的神醫,製過不少好藥,百草露隻是其中之一。他名叫紀招恨,據說這是他後來自己改的,原因是他的醫術很高,救活了不少人,常常招閻王的恨。如何?”

葉右又努力想了想,搖頭:“還是很模糊。”

事實上,他連如今的年份和當今聖上姓甚名誰都不記得,更別提一個神醫,剛才說“有一些印象”隻不過是騙他們罷了。

他打量地看看旁邊天青色的小瓷瓶,問道:“這位紀神醫可還在世?”

聞人恒道:“在世,雖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很硬朗。”

葉右望著他:“那師兄你說我的失憶能不能找他看看?”

“可以,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這幾天我們便動身,”聞人恒掃見家丁要給師弟抹藥,按下他的手,極其自然地坐在了榻上,“我來吧,你以前受傷,也都是我幫你擦的藥。”

他們一來一去對話極快,秦月眠的思緒還停留在自己鑽了別人的套會不會坑害好友,結果轉眼間就見聞人恒坐下了,不由得震驚地瞪眼。這貨雖說對誰都很和善,但基本是表麵功夫,像這樣親力親為可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