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和聞人恒說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公子, 目星眉劍, 臉上帶著幾分傲氣。

這時見葉右進門, 他打量了一眼:“這便是你師弟?”

聞人恒點頭, 笑著看向師弟:“回來了?”

葉右“嗯”了聲, 聽見他家師兄介紹說這是魏公子, 便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魏公子略微一點頭, 沒再打擾他們,告辭了。葉右為自己倒了一杯水,見師兄送完人回來, 問道:“他是魏莊主的兒子?”

“嗯,他家二公子,”聞人恒走到他身邊坐下, 鼻尖一動, “你喝酒了?”

葉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有。”

聞人恒看著他。

“坐在我旁邊的人喝了不少酒,所以身上沾了一些酒氣, ”葉右隨意尋個理由應付, 快速換話題, “魏公子找你是為了他妹妹?應該不是魏莊主的意思吧?”

聞人恒並不好奇他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事, 應聲道:“估計是他自己想問的。”

葉右就知道是這樣, 魏莊主看著那麼圓滑, 不會這般急躁。

他有心想說一句別總拿他頂缸,但轉念想到師兄和魏家有多年的交情,怕是不會把話說得太明、拒絕得太狠, 隻能拖著, 若對方夠聰明識趣,大概不會再提此事。

他想起刀疤男的話,問道:“師兄和魏莊主是如何認識的?”

聞人恒沉默一瞬,道:“十年前,師父重傷身亡,是他帶著人把凶手殺的,順便幫著我操辦了師父的後事。”

葉右隻覺心髒驟然痛了一下,整個胸口都有些發悶,但這和上次一樣,來得快,消失得也快。他緩了一口氣,這才問:“師父重傷?被誰害的?”

“當時人稱‘一字蒼茫’的劍客,實力很強。他練功走火入魔,內力暴漲,一路殺了不少人,有個受傷的江湖俠客跑到師父這裏求救,誰知前腳剛到,後腳便被追上了……”聞人恒的聲音很平靜。

十年了,當初裹著少年的撕心裂肺與茫然無措的頑石,已在時間的長河裏化為細沙,所有痛苦與仇恨的巨浪也漸漸平息,隻剩一股悵然地歎息,蛛絲一般的縈繞在心頭。

聞人恒道:“那時魏莊主正和幾個人在後麵追著,由於師父阻了那劍客一會兒,魏莊主他們成功趕到,將那劍客圍住,這才合力把他拿下,可師父受傷過重,沒救回來。”

他頓了頓,“你當時也在場。”

葉右一怔:“我?”

“我到的時候……師父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對我說完好生照顧你,便去了,”聞人恒輕聲道,“魏莊主他們都受了傷,劍客死在離師父二十步開外的地方,先前找師父求助的俠客死在同一個方向的五丈之外,被震碎心脈,而你就跪坐在他麵前,被吐了一身血,被點著穴,已經呆了,怎麼喊你,像是都聽不見似的。”

葉右皺眉。

十年前,師兄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年,突然遭逢大變,應該顧不上其他,能記得這般清楚,肯定是事後一遍遍地回憶,甚至是回到大戰的地方看過,但那畢竟很痛苦,是什麼原因讓這個人強迫自己去想那些細節的?

他頭上纏著布,聞人恒看不見他蹙眉,隻當他在認真聽著,便繼續道:“我問過魏莊主,他們說到的時候你就那樣了,後來我想了想,覺得大概是師父想讓你跑,你不願意,師父便讓俠客點了你的穴帶你走,可那俠客終究沒逃過追殺,還是死了,可能那瘋子後來還想殺了你,但被師父他們攔下了。”

葉右仔細回憶,發現腦中還是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得,隻能問:“我就是那麼病的?”

聞人恒道:“嗯。”

葉右又問:“我後來又是怎麼好的?”

聞人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第一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哪怕是應付地說一句“喝藥好的”或“不知道”。

他放下茶杯,看一眼師弟,柔聲道:“不早了,去洗漱,我給你抹藥。”

葉右一腦袋的探究欲被戛然而止,卡得他不上不下,沉默地看看聞人恒,見師兄真的不準備再說,一邊思索原因一邊起身去洗漱了。

刀疤男隨後進門,將今天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聞人恒聽見他師弟喝了兩杯酒,暗道一聲果然。刀疤男想起那群人的醉話,啼笑皆非:“他們說的很多都是聽來的,亂七八糟的。”

“他也不會真信的。”聞人恒道,暗忖他家師弟大概隻會弄明白兩件事,一是魔教並不是為非作歹的門派,二是葉教主很可能不常露麵,否則搬來中原好幾年,眾人對他的描述也不會那般玄幻。

當然,師弟還可能會考慮自己和葉教主是否是同一人,不過……那“黃金教”的名字應該能讓師弟打消不少疑慮。

他勾起嘴角。

說實話,他也特別想知道師弟當初為何會選那麼一個名字。

葉右是直到回來坐下被抹完藥,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的:“我今晚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