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神醫喃喃:“奇怪了……”
聞人恒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有心想問一句, 卻又怕打斷對方的思緒, 隻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右也望著神醫, 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紀神醫放開手, 神誌仍在遙遠的地方飄著, 一下下地捋著胡子, 片刻後才道:“你的內力還是那樣,似有似無的。”
葉右剛想出聲,聞人恒已經迫不及待地問了:“那前輩方才為何會說奇怪?”
“因為我開的藥是固本培元, 穩固內力的,他的內力再不濟,也不至於像這樣讓人探不著, ”紀神醫看向葉右, “這隻能說明你的內力大有問題,受傷後與人交過手麼?”
葉右搖頭。
紀神醫問:“也沒用過內力?沒運過功?”
葉右道:“試著運過。”
紀神醫道:“丹田疼麼?”
葉右道:“不疼, 沒感覺。”
紀神醫便將桌上的茶杯遞過去, 示意他用內力輕握一下, 看看身體是什麼感覺。葉右拿過來, 微微一使勁, 隻聽“哢”的一聲, 茶杯直接裂成碎片。
他鬆開手,告訴紀神醫還是沒感覺。
紀神醫看著茶杯的殘渣,又為他診了診脈, 發現與之前一樣。
“行醫至今,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種情況,”紀神醫沉思一陣,囑咐道,“你每三天過來一趟,在我沒找到原因前,以防萬一最好別隨便用內力。”
葉右自然聽大夫的,見他不準備開藥,便慢條斯理站起身,臨行前隨口問了問王老的情況,這便跟著師兄告辭,回到了小院。
“師兄,我有一個……”
葉右的話說到一半,手腕突然被猛地握住,緊接著被一股力量拉過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腔裏滿是熟悉的淡香,帶著那一貫溫柔的味道。
他頓時愣住,聞人恒趁著這個空隙,在他的睡穴上點了一下。
葉右抬起頭。
聞人恒和他對視。
上次客棧那個“夜遊症”到底怎麼一回事,聞人恒心知肚明,隻是沒挑明而已,今天聽完紀神醫的一番話,他突然想起了這茬,便試了試。可他本以為師弟上次是不知用什麼辦法解開的穴道,沒想到竟然不管用。
他放開懷裏的人,迅速出手,連點了師弟其他幾處穴道,後退半步:“如何?”
葉右反應一下,走到桌前坐下:“看來點穴對我沒用。”
這實在太反常,聞人恒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簡直想立刻弄清師弟身上到底出了什麼事,變成這樣難道是走火入魔了?但若真的走火入魔,紀神醫為何會看不出?
他強迫自己冷靜,看著師弟:“真沒覺得難受?”
葉右誠實道:“真的。”
聞人恒問道:“在你的印象裏,有沒有一種藥可以弄成這樣?”
葉右道:“如果有,我早就對紀神醫說了。”
聞人恒沉默了一會兒,壓下心裏蔓延的不安,權衡利弊,覺得紀神醫的醫術還是讓人很信得過的,所以不如先讓紀神醫試一試,若還是不行,他便帶著師弟回小青山,看看魔教那群人有沒有辦法。
他道:“若覺得難受,馬上告訴我。”
葉右當然知道師兄是擔心自己,點了點頭。
聞人恒下意識抬起胳膊,終是沒忍住握了握師弟的手。
失去並不痛苦,痛苦的是以為會失而複得,卻在還沒徹底抓牢時又突然失去。
葉右看向他,見他隻握了一下就放開了,臉上依然是那副從容的樣子,好像將所有的想法和情緒都藏在了波瀾不驚的表情之下,讓人無從探尋,他甚至為彼此倒了一杯茶,還把先前抽走的小條還給了自己。
聞人恒問道:“你剛剛想對我說什麼?”
葉右又看了他一眼,慢慢意識到“剛剛”指的是方才進屋時自己被打斷的話,定定神,說道:“我有一個想法。”
聞人恒等著下文。
葉右委婉道:“我問了紀神醫,王老的身子現在還算不錯,估計不小心聽到一些東西,也不會有事。”
聞人恒縱容地笑了笑:“知道了。”
葉右特別舒坦,笑眯眯地展開紙條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看著他:“你說呢?”
“有可能,”聞人恒道,“可以一試。”
如今江湖兩大勢力的主人、盟主和幾位前輩都在王家住著,豐賢莊和靈劍閣還調來了不少好手看守,其他人或許會覺得固若金湯,但對聞人恒而言,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消息傳進王老那裏,還是很容易的。
於是兩天後的早晨,天色尚未全亮,葉右便聽見外麵響起一陣嘈雜,還伴有女子的哭泣聲,他翻過身,迷迷糊糊往枕頭裏蹭,緊接著心頭閃過一道精光,猛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