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 / 3)

任少天沒開口,見少爺一下下地瞥他,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說道:“我要是沒猜錯,隊長應該還在那個小縣裏。”

“為什麼……”丁喜來一頓,“噌”地坐直身,“我爹讓他盯著曉公子?”

任少天道:“嗯,曉公子和聞人門主是黑子,更別提手裏還有人質,白子要聯係也是聯係他們,閣主肯定不放心讓他們留下,不過閣主這樣明著派隊長去,我想那些前輩都是知道的,甚至他們也派了人。”

丁喜來恍然大悟,緊接著問道:“你呢?你就不擔心曉公子的安危?”

任少天道:“有隊長在,沒事的。”

丁喜來道:“衛大哥是魔頭的對手麼?”

任少天沉默地搖頭。

丁喜來提議:“反正那裏有這麼多人了,咱們也偷偷跑過去吧?”

任少天道:“不行。”

少爺的安危當然是排在首要的。

丁喜來看看他,覺得似乎勸不了,隻能認命。

另一邊,聞人恒和葉右買好東西,一起去了城外。

寒衣節前後,路上都是祭奠的百姓,有些提著包袱步履匆匆,很可能是要直接去墓地,有些則在路邊尋了一塊空地,蹲著燒起紙來,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壓抑著的嗚咽,和著灰白的天空,更顯淒涼。

葉右被師兄拉著,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對著何極山的方向點燃了紙錢。這裏離何極山太遠,他們沒辦法趕過去,隻能用這種方式悼念亡師。

聞人恒道:“等事情結束,咱們再回去給師父上香,順便告訴他我終於和你在一起了。”

葉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師父會不會生氣?”

聞人恒道:“他臨終前讓我好好照顧你,應該不會的,況且這些年我總是和他說起這事,他早已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了。”

葉右好奇:“那你都說了些什麼?”

“說你太不聽話,一直躲著我,”聞人恒看著他,“這些年你是不是派人盯著我了?”

葉右矢口否認:“沒有。”

“沒有?”聞人恒不信。

這些年每逢清明、中元和寒衣節,他很少能在何極山撞見師弟,每次不是去早了就是去晚了,這混蛋絕對是在故意躲他。

葉右不想惹禍上身,識時務地保持了沉默。聞人恒也不想這時候和他算賬,隻握了握他的手,這便放過了他。二人都沒有再開口,垂眼望著地麵,等紙錢燒得差不多才往回走。

進了小縣,聞人恒便招來雙極門的人,低聲對他們吩咐幾句,然後拉著師弟坐上馬車,快速離開了這裏。

雙極門的人落後他們一步出發,觀察半日,基本摸清了跟蹤門主的人,然後在一次休息時,刀疤男主動找上這些人,聊了幾句關於“為何要跟著我家門主”“是不是看上曉公子了”“是不是想對我家門主不利”等等的話題,直到聽見對方再三保證說不會害他們,這才作罷,默許了這些人的存在。

接下來的路,雙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一前一後跟隨馬車到了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前,接著就不動了。

那幾人看了半天,衛晉第一個覺出不對勁,大步上前,不顧刀疤男的阻擋掀開了車簾,隻見裏麵半個人影都沒有,早已不知何時溜了。

幾人:“……”

刀疤男道:“都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有說過這裏麵是門主和曉公子麼?”

幾人忍著揍他一頓的衝動,扭頭走了。

葉右這時已經易了容,與師兄一起到了華楊城。

從小縣到華楊城隻有一天的路程,這也是為何之前聞人恒詢問葉右那個問題時,葉右能瞬間明白師兄指的是哪裏。

路上仍有不少祭奠的人。

葉右買了一瓶酒,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倒楊家的守墓人,進了墓地。

此刻天色已晚,火紅的殘陽蓋了半邊天,血似的。

楊公子雖然離開了華楊城,但掃墓的事楊家大宅的人都已做過,墓前擺著水果,地麵還有燒過紙的痕跡,妥妥帖帖的。

葉右看著一排排的墓碑,在最前麵的一個墓前停下,點燃了帶來的紙錢。

他沉默半天,等紙錢快要燃盡的時候才低聲道:“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裏祭拜他們。”

聞人恒知道師弟是怕被人察覺出不對勁,心裏一疼,握緊了他的手。

葉右繼續道:“以前極少數的情況,我會趁著晚上來這裏看一眼,大部分時候都是混在人群裏,在城外找個空地把紙錢燒給他們,雖然他們不缺錢,但我總覺得會缺我這一份似的。這墓是那群畜生建的,他們當年殺完人之後就裝好人替楊家斂了屍,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特別想把這墓挖了。”

聞人恒道:“你若是想……”

“不用了,”葉右道,“這裏本來就是楊家的祖墳,隻是那事過後他們改建了一下,其實人死後到了地府一碗孟婆湯灌進肚,前塵舊夢便都忘了,誰還在乎是被誰葬的、又是如何葬的,在意的隻有咱們這些活著的人。”

聞人恒心裏製不住地疼。

自從猜出師弟的身份,他便查過當年的事。

那三個世家的下場一樣,族人很少有人能留全屍,其中最慘的便是楊家家主,人們最終就隻找到一顆人頭,身子卻混在一堆碎屍裏,白道們不知該怎麼拚,最終幹脆一起燒了,埋進了一個墓穴裏。

他都能知道,師弟肯定早已知曉父母連全屍都沒留下。

他忍不住從身後把人摟進懷裏:“以後我陪著你。”

葉右“嗯”了聲,拍拍他的胳膊:“師兄,我想單獨和他們說幾句話。”

聞人恒自然隨他,放開他離開,等回頭一看,見師弟早已跪在了墓前。他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果然就隻說了幾句話,這便起身朝自己走了過來。

聞人恒隱隱有一種猜測,問道:“都說了什麼?”

葉右道:“沒什麼。”

他剛才說馬上就要替他們報仇了,但他們得原諒他,因為楊家要絕後。同樣的,他媳婦家也要絕後,不過他和師兄在一起很快樂也很安心,這一生隻這樣就足夠了,別無所求。

他看著師兄,終究補充了一句,似笑非笑道:“我對他們說給他們找了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