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關心,下官的傷已快痊愈了。”
婁琛剛想站起來行禮,就寧澤遠被攔住:“出門在外不用這麼多禮數……”
“就是就是,都是老熟人了,拜來拜去的,你不嫌麻煩,我都嫌煩了。”高顯也跟著附和,說了兩句又轉頭問道,“對了,婁都尉想什麼想的這般入神,先前我在樓下叫了你好幾聲也沒聽到。”
婁琛無意與人分享心中之事,因此隻淡淡道:“沒什麼,隻是在聽說書人講故事,一時感慨,想起了從前。”
哪知他這麼一說,反倒引起了寧澤遠的注意,隻見他耐下心來聽了兩句,而後輕笑一聲道:“聽故事……喲,這不是那我姐夫的英勇事跡嗎?婁都尉也不早說,這說書人都是道聽途說,說不得準。婁都尉若是喜歡聽,且聽本將軍為你講上一講。”
婁琛剛想說不用,高顯就興致盎然的應聲道:“小舅舅也會說書講故事?可怎麼從未聽過。”
“那可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寧澤遠抬了抬眸子,話雖是對著高顯說的,但視線卻一直未從婁琛身上挪開,“想聽哪段告訴小舅舅,讓小舅舅好好給你說道說道。”
“哪段啊……”高顯眨巴眨巴眼睛,好似真在考慮一樣,好一會兒道,“就從壽州借兵開始吧!小舅舅,你說外公怎這般英勇,當時京城局勢未明,十六路的轉運使都不敢輕舉妄動,怎就他一個敢破釜沉舟,跟著父王就進京了呢?”
“所以說你天真啊……”寧澤遠笑了笑,“要是刀架你脖子上了,你是肯也不肯?”
婁琛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聽到此處登時一怔,錯愕的睜著眼看向寧澤遠。
“刀架在脖子上……”高顯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半響沒回過神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不是都說外公是自願助父王一臂之力的嗎?怎麼會……”
“老爺子哪兒是自願,那是你家父王逼的啊。”寧澤遠給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當年情況也同今次差不多,北齊大軍壓境,京城局勢不明。隻是與現在十萬雄兵相比,當年還要差上很多,剛到西北的靖王根基不穩,手上可用兵馬也隻有七萬。”
“北齊南侵,他親率大軍抵抗,但敵眾我寡,打到後頭連七萬也沒了,堪堪隻剩五萬。”
“再後來京中局勢緊張,危在旦夕,靖王不得不回京勤王。隻是這五萬人他是如何也動不得了,於是便一狠心,隻帶了三百輕騎。”
“從西北到京畿,一路上路過二十一個州,整整六路,但他卻一路都沒停,反而饒了點遠路,到了淮南西路。”寧澤遠頓了頓,轉頭看向婁琛,“你可知為何?”
婁琛回視之,答道:“因為他時間不夠了,急行軍不宜大部隊前行,一是花費時間長,二是容易暴露。但他又不能離京城太近,否則還未到京,就會被半路被截下來,因此靖王殿下選了離京城隻有兩日不到路程的淮南西路。”
“聰明。”寧澤遠打了個響指,“靖王也是聰明人,你說的這些他都已經預料到了,而且他也猜到轉運使可能會借口,不出兵,因此他省卻了談判的步驟,直接以性命相挾。”
“當然我家老爺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當時前路未卜,為了以防萬一,也算是為之後鋪路,他也逼靖王立下誓約,若是事成便娶我姐姐為正妃,同寧家結盟。”
“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靖王圍城三日便攻下了外城。”說到此處寧澤遠忽得笑了起來,“隻是最後他沒有留在京城,也沒有趁機奪取皇位,剛打完就掉頭回了西北,留一幫看戲得人傻了眼……”
高顯脾性當真是灑脫的很,聽了這般匪夷所思之事,竟無半分驚慌,反倒對其中凶險與奇謀感興趣,拉著寧澤遠的袖子追問道:“小舅舅你怎這般清楚,當年事發時你也不過十歲出頭……”
“十歲出頭就不能參軍了?”寧澤遠揉了揉高顯腦袋,嬉笑道,“你小舅舅我可是□□歲就跟著父親剿匪,不管是圍京勤王還是之後抗敵西北都去了,要不然你以為我這一身的軍功來的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