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天下才子趨之若鶩,朝政局勢徹底改變。
文德三年,新帝又借新上任的禦史中丞之口,提出三十六條改政鞭法,不僅輕徭役,減賦稅,還特意打開了通往北齊的商路。
自此之後,南梁國庫再未有過空虛之時,天下百姓豐衣足食,一片四海升平景象。
海晏河清,已近暮年的南梁終於煥發出光芒。
文德六年,遷都金陵,天下已定。
文德七年,中秋
婁琛在院中練完劍,才發現秋葉落了一地。
看著枯黃的落葉,他才突然發現又是一年過去。
這是他回到西南的第幾年?
婁琛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每年這個時候,遠方都會有人送一封信來,信中言語不多,卻句句皆是發自肺腑。
但於婁琛而言,最重要的卻不是信,而是隨信而來,千叮呤萬囑咐一定要交到他手中的小瓷瓶。
婁琛可以離開那人,但身上的蠱毒卻不能,從他離開京城之後,那人就每一年都會送小瓶的藥來,不多不少,剛好一年的分量。
婁琛知道那是那人最後的執著,便沒再拒絕,隻在每次在回信時多留幾個字,囑咐其注意身體。
他們相隔千裏,就靠著每年一封的信維係著最後的聯係。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
春華秋落,歲月輕擦而過,婁琛一直在想,那人會執著到什麼時候,又或者到什麼時候,才會放棄。
可七年過去了,他種在院子裏的小樹苗都長成碗口大了,那人仍舊沒有放棄,仍舊倔強的用自己的方式,維係兩人最後一絲的感情。
情係於此,情至於此,實是令人動容。
走出小院,門房便有人通傳,說是京城裏來了信。
婁琛知道定是那人又送藥來了,便收了劍準備出門取信。
誰知出了門一看卻發現來的並不是往常那個送信的小廝,而是一長身玉立,英姿颯爽的男子。
婁琛看著眼前的人,恍然半響,直以為自己幻覺了,可幻覺中的人見到他後,卻徑直朝他走了過來。
高鬱上前兩步,撲進婁琛懷裏,埋頭輕哼道:“阿琛,我好想你……”
婁琛愣著半響,才猶豫的抬起手,在高鬱背後拍了拍:“陛下怎會在此?”
“阿琛,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小逸。”高鬱趁著婁琛沒反應過來,好似撒嬌了一番,埋頭在他懷裏蹭了蹭才道,“半月前我已將皇位禪讓給了閩南王,如今我已不是皇帝了。”
婁琛徹底怔住:“陛……你為何……”
“阿琛,這是你說的……你守著一方平安,我便還你四海升平。而今海晏河清,天下富足,我的任務也完成了……阿琛,我已經從帝位上走了下來,將往事恩怨一並了結。”高鬱一雙桃花眼中水波泠泠,眨也不眨的看向婁琛,“所以……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婁琛喉中幹澀久久不能言語,他以為高鬱早就已經放棄,卻沒想到他從未忘記過當初的諾言。
心中如波濤般澎湃,眼中卻如秋陽般溫柔。
不自覺的放柔了眼神,婁琛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輕聲道:“我……”
話未出口,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厲嗬:“你們在幹什麼!”
婁琛嚇了一跳,趕忙推開高鬱,轉頭看去卻發現來人竟是自家舅舅。
遲疑了一瞬,他與高鬱心有靈犀,竟異口同聲叫出了口:“舅舅?”
婁燁頓時額頭青筋直跳,目光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咬牙切齒的舉起了手中的劍:“婁琛,婁家祖訓第一條,貪權佞幸者……”
高鬱見狀,登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舅舅不要……”
“婁舅舅……啊……啊!”
秋掃落葉,荷池正香。
離人歸家,情深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