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琛這一想, 便又是兩天。
兩天後他終於給了高鬱答案, 但卻顯然不是高鬱想要的那個。
婁琛知道自己若是同高鬱道別, 高鬱定不會讓他離開, 所以他選擇了不辭而別。
這讓高鬱幾乎崩潰。
高顯匆匆趕到婁琛居住的小別院時, 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天色已晚, 雲出月隱, 但小院裏卻一盞燭火也沒有,黝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高顯點燃燭火進了門, 發現高鬱一人坐在桌旁,手裏拿著一封信,一動不動, 好像化作了一塑石像。
絕望的氣息仿似潮水一般將他包圍, 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其吞沒,落入無邊地獄中。
高顯緩步上前, 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皇兄……”
高鬱聽到聲音, 抬頭一看, 發現來人是高顯後, 他動了動嘴:“王弟, 阿琛, 走了……”
“走了……便走了唄……”高顯還想說什麼,卻發現高鬱已經轉回了頭,目光重新落到了信上。
高顯走近一看, 才發現那是一封道別的信, 信上的字他分外熟悉,正是同他在西北一起住了五年的人。
婁琛的信很短,短到隻有二十三個字,就將兩人今生做了了解。
“貪權佞幸者,妄為婁家人。臣願永守西南,祝陛下山河永駐。”
高顯心中一驚,難怪他家皇兄這般了無生趣的模樣,原來是被婁琛拒絕了。
他一向心大,覺得不過是情|愛一事上受了挫折,被拒絕了重新再追求便是,何必這般糾結,於是勸解道:“皇兄別傷心了,瑾瑜隻是回西南而已。”
高鬱冷哼一聲:“說得簡單,要是子清不告而別,你會傷心嗎?”
“我……”高顯語塞,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覺得自家皇兄好像說的也沒錯。
高鬱見狀,直搖頭:“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費盡心機才終於求得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可最想要的那人卻仍舊離他而去。
高鬱突然覺得這重生真沒意思,早知這樣他當初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給婁琛選擇的機會,將他鎖起來,讓他再也不能離開。
可是,他不敢啊……他怕這麼做了,婁琛便再也不會原諒他,他們也再不會有以後。
可如今呢……
高鬱一副厭倦塵世的模樣,讓一旁高顯實在看不過眼,可他也不通□□,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什麼安慰的話,隻好指著信道:“皇兄你別這樣,瑾瑜雖然說不願做佞幸之臣,但沒說以後不可以啊。”
高顯本是隨口一提,但高鬱聽後卻突然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高顯被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道,“我也猜的,你看皇兄,瑾瑜信上隻是說了,要守護南梁一方平安,卻從沒說不讓皇兄去找他……還你看,他說不想辱沒婁家名聲……”
高鬱是被婁琛不辭而別的事實給懾住了,因此沒仔細看信,此時被高顯這麼已提醒,再看這二十三個字,卻突然醍醐灌頂,悟出了另一番含義。
是啊,君臣有別,婁琛不願做佞幸之臣,可他若不再是皇帝呢?
而且婁琛話中所言,將永遠留在西南守南梁一方平安,可卻從來沒說過,不許自己去找他。
阿琛不是沒給自己機會,而是將這機會深深藏在了字裏行間,若他執迷不誤,便看不到阿琛的良苦用心。
而現在他幡然醒悟,機會就在眼前。
看著婁琛遠去的的方向,高鬱本因絕望而一片死寂的眼中,突然煥發出懾人的光彩。
阿琛,你等我。
等我來找你……
文德元年,經曆世家禍亂之後,新帝痛定思痛,決心徹底改革南梁製度,而他政改的第一步便是清洗朝政中頑固毒瘤。
他借著雲家之事為由,火速清理了一大批拉朋結黨之臣,朝堂為之一清。
不僅如此,他還在次年重啟科舉,廣開言路,降低會試門檻,讓寒門子弟也可以入朝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