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鬱霎時心如刀絞, 他從未想過上一世的事於婁琛心中陰影如此之大, 可偏偏這又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他恨, 恨老天不公, 恨命運作弄, 可他明白上一世的種種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孽, 所以最恨的, 還是當初那個自己，一葉障目，醒悟的太晚。
“阿琛！”高鬱聞言再也控製不住自己, 他顫抖著雙手將婁琛抱入懷中，不住的懺悔道，“對不起阿琛, 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 是我混蛋，是我魔障了才說那些混賬話。你就當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瘋話, 都忘了好嗎？”
可婁琛卻忘不了, 那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也是今生將他囚困的恐懼。
搖了搖頭, 他噙著眼淚望向高鬱低聲道：“高鬱, 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 也沒有恨過你，我們之間談不上原諒或是不原諒，隻是有緣無分而已。”
“怎麼會有緣無分, 若真是這樣老天又為什麼會給我們從來一次的機會。”高鬱喉頭哽咽, 說出的話卻帶著十二分的鑒定，“阿琛，你不該害怕的。我的阿琛是能從容麵對生死的英雄，是撐起南梁的脊梁，是最英勇的將軍，也是我這一生認定的唯一。”
其實高鬱心中的恐懼並不比婁琛少，經曆過一次的失去才會倍加珍惜而今的得到，也就因此他才會如今這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隻是比起婁琛深藏心底的恐懼，高鬱卻更願意迎難而上。
他會破除所有的阻礙，穿過漫長的荊棘，他不畏千難萬險，即使遍體鱗傷也要走到婁琛麵前。
一如如今這樣，放棄一切榮華與富貴，隻願得到停留在婁琛身邊的機會。
“阿琛既然你說過去的婁琛已經死了，那就讓上一世的記憶徹底埋藏在回憶的洪流裏吧。忘記過去忘記曾經，這一次換我來愛你。”高鬱低下頭，像個虔誠的教徒親吻著婁琛的手指，許下最真誠的誓言，“這一世，我為你而生，也願意為你而死。”
“高鬱……”婁琛嘴唇顫抖，高鬱許多次的表白與懺悔，卻沒有一次像今日一般破開冰封，直擊心底。
這一刻他終於相信了，高鬱真的愛他，一如上一世那般，奉為信仰，定為唯一。
他輕手的抹去高鬱眼角的淚，婁琛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喉頭滾動幾次，最後隻啞著聲音，輕聲問道：“高鬱，我們真的重生了嗎？我們真的活著嗎？”
“是真的，我們真的重生了。”執起婁琛的執手放在胸口，高鬱柔聲道，“阿琛你聽，這是心髒跳動的聲音……我們都還活著，好好的活著！”
指尖傳來的心跳聲急促而興奮，卻讓婁琛莫名的安心。
婁琛不由自主的靠近，將頭貼在高鬱胸口，貪婪的傾聽者那一聲聲的脈動，嘴裏呢喃道：“活著，都活著，太好了……”
盤亙在心頭十餘年的心結終於解開，婁琛像是重獲自由的囚徒，喜極而泣，暢快大哭起來。
這是這麼多年來，高鬱第一次聽到婁琛哭，那一滴滴的淚像是腐骨蝕心的毒，每一滴都在提醒著高鬱曾經的過錯，而今的不易。
兩人就在這靜謐的夜中相互依偎，聆聽著對方的心跳，直到婁琛情緒漸穩，聲音漸歇。
洶湧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理智歸巢，雖然腦袋還有點糊，但思路卻已清晰了許多。
指尖濕潤的觸感，婁琛眉頭微皺，又輸入一道真氣：“對了，回來的時候又淋了雨，怎麼會淋雨，馬車壞了嗎？”
高鬱訕訕一笑：“沒有，隻是想早點回來陪你而已，便棄了馬車打馬而回，卻沒想到運氣不好，剛進成都府就下起了雨。”
婁琛聞言這才想起傍晚十分的確下過一場小雨，隻是來得快去的也快，沒一會兒就停了。但就是那麼不湊巧，被高鬱碰上了。
婁琛愣了一瞬，好一會兒才從高鬱的話中聽出別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