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羅琳小姐,羅斯庫司風濕病犯得很厲害,實在幹不了什麼活,這您也不是不知道。”迪爾西說。“您就過來上車吧。TP趕車的本領跟隨羅斯庫司一樣好。”
“我可有點兒擔心呢。”母親說。“再說還帶了這個小娃娃。”
迪爾西走上台階。“您還管他叫小娃娃。”她說。她抓住了母親的胳膊。“他跟TP一般大,已經是個小夥子了,快走吧,如果您真的要去。”
“我真擔心呢。”母親說。她們走下台階,迪爾西扶母親上車。“也許還是翻了車對我們大家都好些。”母親說。
“你掉頭呀。”母親說。“把小昆丁留在家裏我不放心。”
“這兒可設法掉頭。”TP說。過了一會兒,路麵寬一些了。
“這兒總該可以掉頭了吧。”母親說。
“好吧。”TP說。我們開始掉頭了。
“你當心點,TP。”母親說,一麵抱緊了我。
“您總得讓我掉頭呀。”TP說。“籲,’小王後‘。”我們停住不動了。
“你要把我們翻出去了。”母親說。
“那您要我怎麼辦呢。”TP說。
“你那樣掉頭我可害怕。”母親說。
“駕,’小王後‘。”TP說。我們又往前走了。
“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一走開,迪爾西準會讓小昆丁出什麼事的。”母親說。
“咱們得快點回家。”
“走起來,駕。”TP說。他拿鞭子抽“小玉後”。
“喂,TP。”母親說,死死地抱住了我。我聽見“小王後’腳下的得得聲,明亮的形體從我們兩邊平穩地滑過去,它們的影子在”小王後“的背上掠過。
它們象車軸糊明亮的頂端一樣向後移動。接著,一邊的景色不動了,那是個有個大兵的大白崗亭。另外那一邊還在平穩地滑動著,隻是慢下未了。
“你們幹什麼去?”傑生說。他兩隻手插在兜裏,一支鉛筆架在耳朵後麵。
“我們到公墓去。”母親說。
“很好。”傑生說。“我也沒打算阻攔你們,是不是。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一個,沒別的事了嗎?”
“我知道你不願去。”母親說。“不過如果你也去的話,我就放心得多了。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傑生說。“反正父親和昆丁也沒法再傷害你了。”
母親把手絹塞到麵紗底下去。“別來這一套了,媽媽。”傑生說。“您想讓這個大傻子在大庭廣眾又吼又叫嗎。往前趕車吧,TP。”
“走呀,‘小王後’。”TP說。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母親說。“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也會跟隨你父親到地下去了。”
“行了。”傑生說。
“籲。”TP說。傑生又說,毛萊舅舅用你的名義開了五十塊錢支票。你打算怎麼辦。”
“問我幹什麼。”母親說。“我還有說話的份兒嗎。我隻是想不給你和迪爾西添麻煩。我快不在了,再往下就該輪到你了。”
“快走吧,TP。”傑生說。
“走呀,‘小王後’。”TP說。車旁的形體又朝後麵滑動,另一邊的形體也動起來了,亮晃晃的,動得很快,很平穩,很象凱蒂說我們這就要睡著了時的那種情況。
整天哭個沒完的臭小子,勒斯特說。你害不害臊。我們從牲口擁當中穿過去,馬廄的門全部敞著。你現在可沒有花斑小馬駒騎羅,勒斯特說。泥地很幹,有不少塵土。屋頂塌陷下來了。斜斜的窗口布滿了黃網絲。你幹嗎從這邊走。你想讓飛過來的球把你的腦袋敲破嗎。
“把手插在兜裏呀。”凱蒂說。“不然的話會凍僵的。你不希望過聖誕節把手凍壞吧,是不是啊。”
我們繞過牲口棚。母牛和小牛犢站在門口,我們聽見“王子”、“小王後”和阿歡在牲口棚裏頓腳的聲音。“要不是天氣這麼冷,咱們可以騎上阿歡去玩兒了。”凱蒂說。“可惜天氣太冷,在馬上坐不住。”這時我們看得見小河溝了,那兒在冒著煙。“人家在那兒宰獵。”凱蒂說。“我們回家可以走那邊,順便去看看。”我們往山下走去。
“你想拿信。”凱蒂說。“我讓你拿就是了。”她把信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在我的手裏。“這是一件聖誕禮物。”凱蒂說。“毛萊舅舅想讓帕特生太太喜出望外呢。咱們交給她的時候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好,你現在把手好好的插到兜裏去吧。”我們來到小河溝了。
“都結冰了。”凱蒂說,“瞧呀。”她砸碎冰麵,撿起一塊貼在我的臉上。
“這是冰。這就說明天氣有多冷。”她拉我過了河溝,我們往山上走去。“這事咱們跟媽媽和爸爸也不能說。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我想,這件事會讓媽媽、爸爸和帕特生先生都高興得跳起來,帕特生先生不是送過糖給你吃嗎。你還記得夏天那會兒帕特生先生送糖給你吃嗎。”
班吉看到牲口棚,腦子裏又出現聖誕節前與凱蒂去送信,來到牲口棚附近時的情景。
我們麵前出現了一道柵欄。上麵的藤葉幹枯了,風把葉子刮得格格地響。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毛萊舅舅不派威爾許幫他送信。”凱蒂說,“威爾許是不會多嘴的。”帕特生太太靠在窗口望著我們。
“你在這兒等著。”凱蒂說。“就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把信給我。”她從我口袋裏把信掏出來。“你兩隻手在兜裏擱好了。”她手裏拿著信,從柵欄上爬過去,穿過那些枯黃的、格格響著的花。帕特生太太走到門口,她打開門,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