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外的楚營區，依舊兵戟林立。
但和以往稍有不同，竊竊之聲通宵達旦。這竊竊之聲不是久不破沅陵而引起的亂像，相反，因為這火熱的聲音，讓楚兵更加鬥誌昂揚。
十日前，楚兵開始大範圍伐木，大製雲梯、弓弩、衝撞車等攻城器械，整個軍營呈完全開放狀態，似一點不擔心歐陽柳突襲。
更在五日前，招來許多難民、鐵匠，直到此刻一批批鐵礦被運出，歐陽才知道黃崎在附近發現了礦洞，要在這戰場公然煉兵器。
若以往，歐陽柳定會非常不屑，立馬帶兵出奇，將這些民工鐵匠端了個幹淨，以出被蔑視之氣。
但現在看到楚營完全不設防，他沒有冒險挺進，而是派人不斷打探敵情，摸清楚軍真實意圖。
要說黃崎圍城半月來，偶爾夜半襲擾之外，並沒有大規模攻城，這讓歐陽柳覺得這裏麵有更大的謀劃。
他不動聲色看楚兵花樣百出，但他的手下坐不住了。一日打出百把兵器，千麵盾牌，更有數張雲梯、弓弩，這樣的速度，是昊軍前所未見的。他們驚歎的同時，不由得深深擔心。
在他們的記憶裏，製作一張弩床，就算是最老練的工匠，也需半個月。他們的驚詫，可想而知。
所以，在這一夜，在楚兵連續每日打出百把兵器時，他們再也按捺不住，紛紛求見歐陽柳。
其實，驚歎的不僅是他們，當黃崎看到並列成排寒光凜凜的刀劍時，也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他不過是按照薑先生的吩咐，將煉製過程分成幾道工序，分別由不同的工匠負責，沒想到竟達到如此成果。
心裏對於薑先生，也是愈發佩服。
歐陽柳見到諸將，就猜出他們的來意。但沒查出楚兵的真正意圖時，他絕不能開城出兵。
於是，在眾將麵前，他取出隨聲而帶，但又細得幾乎難查的鋼鞭道：“我知各位所憂，不過歐陽在此保證，定會將這些器械毀掉。還請各位各斯其責，共保沅陵安危！
此外，歐陽醜話說在前麵，若還有誰妄加猜測，一旦有失，絕不輕饒。”
語畢，出手如電，鋼鞭如一道匹練瞬間將屋外的一塊巨石擊得四分五裂。這些飛虎軍是看過歐陽在昊城下那一戰的，那樣的嗜血、冷冽。尤其是萬軍之中取七將首級的那一幕，現在還深深的印在心底。
所以即便還有疑問，都不敢再想問，而是相繼退下。
歐陽帶眾人退下後，換下鐵衣，裝上黑色輕裝，朝城外幾個跳躍，消失在黑暗中。
不到一刻鍾，楚營火光衝天，更有驚呼聲混在寒風裏：“工匠和鐵匠全死了！”
相聚不過五裏的沅陵，看到楚兵亂像，但有些按捺不住。但想起歐陽的話，又都忍住了。
這場火沒有燒很久，不到半刻鍾就熄滅了。沅陵守將門暗道可惜，也慶幸沒有衝出。但出乎他們意外的是，打鬥聲並沒有像他們想象中的一樣，隨著大火的熄滅而停止。
相反，打鬥聲越來越烈，而且離沅淩城越來越近。
待看清如鴻落地，滿身是血站在他們麵前那人時，都不由脫口驚呼：“歐陽先生……”
歐陽頷首，看著他們震驚中帶著焦急的神色，淡然道：“這些都是敵人的血，我沒事，回去吧！”
說罷，轉身離去。
眾將也看出了，歐陽柳雖疲憊，但並無大傷，於是沒有探望，而是各自守好自己的崗位。
而在歐陽轉身那一刻，大批楚軍追來，見城門緊閉，昊軍列陣以待。在大軍前頭的黃崎忍不住猝了一聲，有些不甘的領兵回去。
還有十日，不知到那時是否如薑先生所言，能成功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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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門關外，冰麵如鏡。
厚重的城門前，壘著一具具冰凍的屍體，或老或少，都保持著臨死前的絕望，仰望望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