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奪取仇人之位(3 / 3)

今天下午,一接到袁明約她吃晚飯的電話,江平就喜出望外,特意從廠子裏趕回非常遠的家,換了身新衣服,早早地趕到了悅滿。

江平選擇了一張臨窗的小桌落了座。剛坐下不久,袁明便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江平一直注視著他坐下,才動情地說:“袁哥,你黑了,也瘦了。”

“黑瘦點兒好,顯得人也精幹。”袁明麵帶笑容,滿不在乎地說,並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譜點了菜,還要了一瓶幹白。等服務員離去,他衝江平充滿感激地說:“這些日子,多虧你照管廠子,沒有你替我管理的話,廠裏早亂成一鍋粥了。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江平被他說得有些難為情,低下頭,喃喃道:“謝什麼!你心裏有我,比什麼都強。”

“那就等你結婚時,我重重送你一份兒嫁妝吧!”袁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這話卻像一盆冷水澆到了江平頭上,趕走了她的興奮和羞澀。她冷下臉說:“什麼嫁妝?我這輩子不結婚了。”

“開什麼玩笑?你要不結婚,那要傷透多少男孩子的心呀!”袁明仍嬉皮笑臉。

“可有個人卻無動於衷。”江平仍冷著臉,帶著哭音說。

袁明一怔,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恰巧酒菜上來。袁明便斟了兩杯酒,端起一杯遞到江平手裏,端起另一杯和她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見江平隻抿了一小口,便示意她吃菜。袁明就避開那個敏感話題說:“我這次約你出來,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兒,想征得你的同意。我想,把廠子賣了。”

“賣廠?”江平驚訝地瞪大了眼,“為什麼?”

“三和公司遇到了資金困難,我想賣了廠,先救一下急。”

“賣這麼個芝麻大的廠,能救三和公司什麼急?”江平仍有些不解,“就說,編織廠現在規模比以前大了,產品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可最多也隻能賣五、六十萬呀,對那麼大的一個三和公司能起什麼作用?”

“能起多大作用就起多大作用吧!我不能光讓薇薇一個人想辦法。”袁明歎了口氣,無奈地說。

江平好一陣傷心。她沒想到,自己幾個月的辛勞還抵不上夏薇語一個無足輕重的需求。但她努力控製了一下低落的情緒,懇切地說:“你先別這麼匆忙,應該慎重考慮一下。編織廠畢竟是你名下的產業,而三和公司是一家股份公司,就算是夏薇語的,可你們畢竟還沒有結婚,萬一……”

“請你不要說這樣的話!”袁明麵帶不悅地阻止道,“毛衣編織廠也是薇薇的,真有你說的那個‘萬一’,我也會主動放棄編織廠的利益的。”

“我知道,當初你是拿夏薇語的錢買的廠,”江平仍試圖說服袁明,“可現在的廠跟以前的廠完全是兩回事兒了,早增值了好幾倍。你……”

“不要說了!”袁明用一個堅定的手勢製止了江平的話,並按著自己的思路說,“我現在隻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是想繼續留在編織廠呢?還是來三和公司再找份兒自己想幹的工作?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牢記你對廠子做出的突出貢獻的。三和公司的工作崗位,隨你……”

“我去三和幹什麼?那是人家夏薇語的。”江平傷心地說完,霍地站起身,扭身就走。在這段與袁明分離的日子裏,江平更感到自己的生活裏離不開他,她便退一步想,即使得不到他,就是每天和他在一起工作,那也是幸福的呀!可沒曾想到,連這麼點兒起碼的願望也即將落空了。

與此同時,夏薇語也和蘇雨凡走進了蘇雨凡在原都的專用包房。兩名服務員迅速地給他們端來了葡萄酒和果盤,又斟了兩杯酒,就要扭身離開,蘇雨凡卻又鄭重地吩咐她們,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攪。兩名服務員點頭答應完,就轉過了身。

夏薇語實在不願和他在這樣的環境中多呆,一見服務員關上了門就張開口,要提出延期還款的請求。蘇雨凡顯然明白她要說什麼,急忙衝她做了個製止的手勢說:“先別談錢,咱們倆之間最好不要談這個問題,永遠不要談,這完全取決於你。”說著,端起酒杯,和夏薇語碰了一下,並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注視著夏薇語的眼睛,故作神秘地問:“你知道嗎?前幾天,鄭靜找過我。我和她通過徐力侃,雖然很熟,但絕對算不上朋友。可她卻來跟我說了一樁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夏薇語忙問,並不由自主地心跳起來,隱約感到這秘密與袁明有關。

“袁明在外躲藏了那麼長時間,你知道他一直躲在哪裏嗎?”蘇雨凡湊近了夏薇語問。

“聽他說,一直躲在一個朋友家。”

“什麼樣的朋友能讓一個嫌疑犯躲藏那麼長時間?”蘇雨凡冷笑了一下,接著說,“你聽說沒有?在袁明躲避期間,鄭靜一直和徐力侃分居,獨居在別墅裏。”

“你是說,袁明一直和鄭靜居住在徐力侃的別墅裏?”夏薇語吃驚地瞪大眼,聲音也發抖了。

“不是我說,是鄭靜親口告訴我的。”蘇雨凡冷著臉認真地糾正,並又掛上冷笑說,“我聽說,他們倆原本就是一對戀人,隻是由於袁明坐牢日久,徐力侃才乘虛而入,迎娶的鄭靜。”

夏薇語已惱羞成怒,渾身發抖了。她恨不能立刻把袁明叫到麵前,大發雷霆,讓他給自己一個明確交待。可她眼前閃現了袁明奮不顧身救護自己的情形,又聯想到了他在工地上日夜辛勞逐漸黑瘦的麵孔,她便發作不起來。而且,她也知道,袁明今晚要跟廠裏人談他賣廠的事,自己怎麼攔也攔不住。她更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向他發難了,隻能暗自希望他有朝一日主動跟自己解釋清楚這件事了。

夏薇語漸漸平靜下來,喝了一小口酒,直視著蘇雨凡,嚴肅地說:“我們還是談債務問題吧!我們的資金周轉仍然十分困難,想要延期歸還你的那些資金,利息嘛,可以加倍。”

蘇雨凡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夏薇語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恢複平靜,而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行動。他失望地預感到自己和鄭靜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隻好歎了口氣,故作無奈地說:“我實在不願跟你談錢的問題。你要硬*我,我隻能告訴你,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議,跟我去做環球旅行,那這筆錢,就算我給你的定情禮;如果你一定不接受,那我也隻能獨自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所以,你隻能……”話說到這裏,蘇雨凡便住了口。

來這裏之前,夏薇語就做好了最壞打算。現在聽他這樣說,也不再勉強,站起身,語氣堅定地說:“十日之內,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回到家裏,夏薇語身心俱疲地剛坐到沙發上,忽然想起,袁明給她看過的傳呼機是女式的。她當時也曾動過疑心,但隻是一閃而過。現在,這傳呼似乎成了印證蘇雨凡話的重要線索,不能不查一查了。這對於她來講不是難事,她畢竟在電信局工作過多年,在傳呼台有很多朋友。她就給其中一個管事兒的打了電話,詢問那個傳呼機機主的姓名,對方很快給她回了電話,說機主叫鄭靜。夏薇語心裏一沉,勉強跟對方客氣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此時,沒有蘇雨凡在場了,她略怔了怔,就捂住臉啜泣起來。

痛快地發泄了一通,心裏似乎好受些,她畢竟還存有聽袁明主動解釋的想頭,就強打精神,開始歸置房間裏的東西。夏薇語去原都之前,就決定了,萬一蘇雨凡不答應延期收貸,或附加她難以接受的條件,她就要賣掉住房、別墅以及兩輛奔馳車,來償還債務。所以,剛才才能跟蘇雨凡說那樣硬氣的話。

賣掉別墅,夏薇語一點兒不心疼。自從買上那幢別墅,她也僅和朋友們去玩過一、兩次,現在,公司的資金這麼短缺,她自然毫不顧念這種奢侈品。賣汽車,她也不吝惜,心想,那無非是個代步工具而已,等公司財務狀況好轉,再買一輛更新更好的。她還暗自慶幸,徐力侃逃跑得匆忙,未帶走公司給他買的那輛奔馳,即使現在不還債,她也想賣掉他的那輛車,省得一看見它,就氣不順。她感到最難以割舍的還是眼下的住房,這畢竟是她媽媽住過的房子,怎麼能輕易轉讓給別人。可在這幾樣變賣的東西中,數這套住宅價值高,不賣它根本無法還清蘇雨凡的債務。她不得不下這個決心。

夏薇語先從媽媽的房間開始歸置東西。媽媽去世這麼久了,她知道媽媽最愛幹淨,每天首先打掃她的房間,因而,房間裏纖塵不染,絲毫不像久不住人的樣子。今晚,還是她第一次動手整理她的遺物。在這些遺物裏,隱藏著太多往昔的故事,此刻都鮮活地浮現在了她的眼前。她便沉浸在逝去的歲月中難以拔身,越來越不情願割舍這懸浮著媽媽音容笑貌的天地了。在她整理大衣櫃最下麵的一個抽屜時,幾乎要停手,卻驀地發現裏麵有厚厚一疊硬紙皮做封麵的材料,翻開一看,發現這些都是壽險保單。她粗略一算,保額居然有三百萬之巨,而身故受益人一欄上,赫然寫著“夏薇語”的名字。夏薇語沒感到一絲一毫的驚喜,反而鼻子一酸,落下淚來,耳邊回響起那句萬人傳唱的歌詞:“世上隻有媽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