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普通的房間,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個褐色的水壺,四個白瓷小杯子安安靜靜的挨在一起。
夜已深,月光被一撮撮緊湊的雲朵擋在在上麵,隻能散發出一些朦朧的光亮,努力地照著這片照了無數年的大地,順道還給那些熟悉的人兒打了聲招呼。
陳星河靜靜地站在窗前,透過無窮無盡的黑夜,看著那一輪月色,曾經照耀在皇城的月色。隻是如今,一切都已經是物是人非了,隻是依舊還未想明白為什麼這一切轉折的這麼快,快到要令人奔潰。
“父皇?母後...星河...想你們了。”斷腸人不再天涯,就在京都未名客棧,黑夜無窮無盡,月色依舊依稀朦朧,隻是深夜總會讓人脫下逞強的外表,而淚水逐漸淹沒了眼眶。
“阿彌陀佛。”善忘大師坐在凳子上,剛剛念完了一片經文,看著窗口久站不語的陳星河,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善忘也知道他是在悼念他的國家,思念他的親人。
“星河施主請保重,佛主說,一沙一界,一塵一劫,就如同我們每一次重逢和離別,這都是避不開的劫,這樣的劫更需要我們鼓起勇氣去麵對,去重新振作,去擊敗它而不是一位消極、沉溺悲痛,無奈與淒涼隻要是世人都會有,但你不是,因為你是陳星河!”
善忘的聲音帶著未明的禪境,悄然滲透到了陳星河的腦海中,令其在悲傷的回憶中緩緩睜開了眼睛。陳星河,緩緩轉過頭,衝其微微點頭感激。
“那大師,你又是為何修佛?”
善忘聽到這個問題,略一沉默,然後拿起兩個杯子,端起茶壺,汩汩得倒滿了茶水,衝其一招手,陳星河會意,也在桌前坐了下來。
“你覺得什麼是佛?”
“這個麼...樂善好施、普渡眾生、濟世救人、大慈大悲就是佛!”
“還不是。”
“那修善結緣、深信因果、智慧豁達者、超然物外是佛?”
“依舊不是!”
看著眉頭緊鎖陷入沉思的陳星河,善忘大師嘴角微笑,“其實你這樣理解,也不能說錯,因為你等認為的佛永遠是超人物外的,所謂的慈悲、所謂的智慧、所謂的救世濟人也好都是看不見的精神象征,佛在麼?在!但是你們看不見。
但是我要說的佛可不是這類的佛,因為你們是人,佛也可以是人,佛為什麼不能有貪嗔癡疑、愛恨情仇呢?佛也是完整的個體,可能有其的特殊性,但是既然是完整,那麼也就包括了思維情緒的完整,所以,那個誰說佛就沒有憂愁呢?”
看著陳星河怔怔的目光,善忘大師一張胖臉微微一顫,緊接著輕咳一聲,臉頰微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們出家之人,講究跳出紅塵俗世,但是連塵世你都不敢踏入,一味的回避與恐懼,這又如何能夠看透它,你看不透它又怎麼能跳出它,萬般因果,命中早已注定!”
“那,大師一切當如何?”
“修佛當修心,修佛其實修的就是己身。塵世間諸多變幻都是對內心的一場修行,而這場修行最為直白的解釋就是要求順心意!各種紛繁雜亂的事情肯定會帶來諸多的喜怒哀樂,令得內心堵塞淤積,就如你現在這般,那還怎麼談修佛,哪怕貧僧如何說的天花亂墜,你都不會將之放在心上,因為你的心已經堵了,而我又為何會與你相遇,而且隨你來天都,因為這就是我的命運,我做的也隻是隨著我的內心在走罷了。”
自從陳國大亂以來,陳星河的內心就一直被痛苦占據,完全不能自拔,對其餘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關心,哪怕對善忘大師很多時候也都是有些敷衍,此時聽了大師的話心頭也感到一絲愧意,起身抱拳一拜,“大師,請原諒星河,星河隻是...隻是...”
善忘抬手,輕輕拍了一下陳星河的肩頭,“星河施主請寬心,貧僧並沒有責怪施主的意思,隻是看施主心如死寂,貧僧不忍心見之,隻是想給施主指一跳明路而已!”
“那大師說的順心意,是指...”
“殺!”
...
這一晚,陳星河一點睡意都沒有,腦海中反複揣測著善忘大師說得殺究竟是幾個意思,盡管自己心中之前都是死寂悲痛,恨不得徒手滅了那四國帝皇、甚至毀了天下,但是自己想想也就算了,為什麼善忘大師這樣的高僧會說出這麼血淋淋的字眼,到底是為什麼...
一旁,善忘大師早已輕鼾連綿,在夢中與佛祖論道去了,“阿彌陀佛...佛祖你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