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依然深沉。
在維爾亞國北部的內海海邊山道公路上,黑色的蒸汽車隻是呼嘯而行。孤獨的橘色路燈照著路麵,卻比黑暗更羅米恩恐懼。
他們的車速已經非常快了。
隻是,對於咬著他們不放的追蹤者而言,顯然還不夠快。
羅米恩先是隻能聽見對方的馬達聲。約摸三秒之後,在他們身後那被路燈灑著橙色光暈的地平線上,一個黑影從虛無中出現了,並且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羅米恩吃驚地發現這個黑色的人影居然如此細小——它其實離自己還非常遠。但他仍然能夠感覺到對方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逼近。
“蕾娜,再開快些!”石像鬼也從前麵擠到後座羅米恩的身旁,“還有,記住蝮蛇的話——我們不能對對方出手。”
“坐穩了。”蕾娜說。
他們的車猛然風馳電掣地向前射去,羅米恩因為強大的慣性而甩到了後座靠背之上,沉重的衝撞令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透過車後窗朝那黑影望去,盡管他們的黑色蒸汽車已經如同劈哩一般呼嘯,但那身影卻仍舊緊隨不舍,而且愈來愈近。
突然,一聲巨響在羅米恩眼前的車窗上爆裂。
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後車窗。
羅米恩還驚魂未定,又一聲“乓”如同爆雷一般打在窗玻璃上。令他無比恐懼的是,透明的後窗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刮痕。
就在羅米恩還未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無數爆裂聲雨點般地敲打在車上。每一聲巨響都如同無數支利箭,仿佛要穿透他們的車身,羅米恩可以感覺到每一聲巨響給汽車帶來巨大的震蕩,如果這輛黑色蒸汽車也能說話,它此時一定在痛苦地尖叫。
“我們現在怎麼辦?”羅米恩嚇得麵如土色,大叫道。
更多的爆裂聲。
“別擔心,”小蕾娜在前排頭也不回的說,“這隻是普通子彈。幸好這車至少還防彈。”
可羅米恩根本聽不清小蕾娜的聲音,無數巨響伴著火光不絕於耳,追蹤者不斷朝他們的汽車開槍,威力似乎一發比一發更為強大。
羅米恩覺得毛骨悚然,追蹤者離他們已經很近了,太近了。他可以看見對方那巨大的鐵灰色摩托,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惡意。那怪異的車身形狀如同巨獸的骨架,仿佛吐著火舌得黑龍,隨著乘坐他的人的意誌而改變方向。而它的主人——那個如同幽靈一般的追蹤者,身著一身血紅色,腳蹬黑色的馬靴,獵犬一般對他們緊追不舍。
這個追蹤者有著白金色的頭發,在風中零亂地飛舞著,那顏色是那麼的淺,幾乎要讓人懷疑他也許擁有榮耀國(注1)的血統。追蹤者的麵容無法辨識,因為對方也和小蕾娜一樣戴著金屬的護目鏡,使人望而生畏。他不斷向他們開火,而那怪物般的摩托也仿佛擁有靈魂,隨著火光雷鳴般地咆哮。而巨大的金屬後輪旁架著兩支古銅色巨型的武器,而羅米恩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東西。
“趴下。”石像鬼說。它雙眼緊緊盯著這個紅衣刺客,用一隻手把羅米恩按倒在座位上:“別讓它看到你,還不能確定他就一定是衝著你來的。”
“如果他隻是用槍的話,子彈總會用完的。”小蕾娜說,“老天!我真奇怪都是誰在資助他們:這些人都這麼大手筆開槍,怎麼從來不破產呢!”
更多的槍聲。
“很明顯他不是我們的同類,隻能說我們運氣好。如果是和你一樣有‘血統’的人的話,我們肯定已經一命嗚呼了。我隻能說,我們很幸運。”石像鬼試圖蓋過槍聲朝小蕾娜吼道。
然而,石像鬼錯了。
而這個錯誤有著高昂的代價。
(注1):榮耀國。西方大陸最為西邊的邊境國家。幅員遼闊,曆史悠久,卻垂垂老矣,不足為懼。近期國力稍有所起色。當地居民均皮膚蒼白,頭發呈白金色,眼睛為綠色。當然這種外貌特征並非榮耀國所獨有,大多數靠近西方邊境的國家亦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