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臨淵君的回憶總是斷斷續續的。
比如說, 他清楚的知道, 自己被扔下了萬丈崖。但是, 他究竟是怎麼樣活下來的, 臨淵君始終想不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將柳相生記得特別清楚。剛出生的孩子, 其實是不應該有回憶的, 但是, 他偏偏記得那麼清晰。
為什麼呢?
在聽說了柳既明的名號後,他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恨吧。
2.
魔修的功法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適用了。
人類的軀體去承受這樣一個強悍的修行方式, 本身就已經十分勉強,還想走的更遠他就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他啊,其實好想去人間。
無論有多麼恨, 都好想去看一看, 見一見那個本來屬於他的世界。
如果……他能活在修仙界……大概是什麼樣子呢?
3.
蒼羽門來了一位大師兄。
他白衣勝雪,清俊溫雅, 背著一張聲音泠泠的七弦琴, 名曰“和光”。撫動之時, 百鳥齊鳴, 和光同塵。
他叫賀淩。
是掌門柳相生的親傳大弟子, 天縱英才柳既明的嫡親師兄。
4.
臨淵君的本體仍然駐守著魔窟。日複一日, 年複一年。
庭前東如君親手栽下的椿樹,葉落葉生,花開花落。
柳相生去世的那一天, 他終於睜開了雙眼, 眼中流光波動,眸色卻越發深沉,那一點點光芒逐漸寂滅,隕落無聲。
美夢再美,終究要醒的。
5.
為什麼偏偏要有柳既明呢?
臨淵君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這個人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切,活的如此坦坦蕩蕩。而自己,就像一個被扔在陰溝中的臭老鼠,艱難的活著,用血屠出了一條生路,而這條路依然荊棘坎坷,幾乎看不見盡頭。沒有光明,踽踽獨行。
修仙界的賀淩越是光風霽月,魔窟的臨淵君就越發陰沉冷漠。
所以……搶走吧,把屬於自己的奪回來吧,臨淵君。不會在修為上更進一步了,總要給自己漫長而無趣的人生,找那麼一點事情做。
6.
謝瑾瑜真是奇怪。她的身上有一種鮮少可以看見的活力。
臨淵君暗暗觀察著思忖著。
她明明和自己一樣,不過是活在陰溝裏的臭老鼠罷了。為什麼給她一點點光亮,就好像能抓住了整個太陽似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