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闕……”輕輕地叫一聲。
並沒有反映。
伸手戳一戳,還是沒有反映。
抱著腿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一瞬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狗膽包天的我竟沒有按耐住,悄無聲息地把臉貼向方清闕,在將要貼上去的時刻,我突然驚醒,“越菱歌,你又該吃藥了。”
本來是要起身的,不料腳卻麻了,腿一軟終於還是趴了上去,“啊呀!”慌手慌腳地爬起來,趁他沒醒,趕緊開溜。
溜出去了幾步,卻沒有聽見動靜,這方清闕也太遲鈍了,回頭看去,方清闕的鼻子裏流出一道鮮紅,這樣還不醒!不會是……伸手摸摸他的胸口,還好,還有心跳,隻不過……摸摸額頭,好熱。確切說,是滾燙。
頓時覺得不妙,“方清闕!你醒醒!”
沒辦法,隻好先把他搬到床上,方清闕這個家夥,看上去瘦巴巴的,沒想到還挺沉,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安置妥當,其間有好幾次我都很擔心他會突然醒過來,幸好沒有。我暗想,等他醒過來,看到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那時候我也不會承認了。
本想著請大夫來瞧瞧,隻不料這荒村野店的哪裏有大夫,想來想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賞了小二些銀兩,令他去十裏外的峪河鎮將方清闕的病情給大夫說一說,暫抓些藥來。
好在外頭的雪還沒化,冰毛巾換了一條又一條,都是沒一會兒就騰熱了,隻好再放到雪裏冰著。如此跑了幾趟,方清闕沒有發汗,我倒是先出了一身臭汗。
好在小二倒還勤勉,日落前總算趕回來,我因脫不開身,便令小二直接將藥煎好了再端來,又怕賞的少了,他不肯上心,索性多賞他些罷了。
方清闕服了藥,總算安靜下來,看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苦楚。不一會兒,我也有些困乏,不多時竟也睡著了。
夜裏睡著的時候,隱約覺得有人把我抱起來,也不知道要丟到哪裏去,最後落在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麵,舒服多了。
一夜無夢,睡得很踏實,閉著眼睛伸個懶腰,竟聽到一聲悶哼,我心頭一緊轉醒過來,熟悉的麵容,淡然而柔和的線條,落在眼裏,融入心裏,心髒漏跳一拍,不如就這樣下去吧。
“你睡覺怎麼還打人呢?”他淡淡地說道。
大夢方醒,我默默地往裏頭挪挪身子。
方清闕靠著床頭起身道:“你別這麼看著我,給你占了這麼大便宜,我還沒說什麼,看你一臉幽怨像吃了多大虧似的。”
“我也沒讓你把我搬上來。”我心說,你貿然把我搬上床,沒扇你耳刮子就算給你臉了,竟然埋怨我。
“去,倒杯水來給我。”
他本帶著病,我自然也不介意,隻是他這樣指使我,著實令我氣悶。
“去啊,我還病著呢。”
我“切”一聲,慢慢地爬下床,倒了水過來,他卻不接,隻是瞧著我,頗有幾分無賴道:“我是病人。”
隻好沿著床邊坐下,原是極平常的,可我偏偏就覺得曖昧,大約是心不靜的緣故吧。
方清闕就著我的手喝了半天,竟也沒喝進去多少,我便愈發不悅,總覺得他是故意作弄我。
方清闕瞧了我一會兒,笑了。
“笑,有什麼好笑。”
方清闕終究也沒有答應我,撐著床沿坐著,片刻起身道:“不鬧了,收拾一下,啟程吧。”
“這就走?”我詫異道。
“還想陪我睡一晚?”
“才不要呢。”
沒多大會兒,方清闕已經收拾地差不多了,看我依舊愣在那裏,邊替我收拾邊催促道:“別愣著了,天黑前咱們要趕到峪河鎮才行。”
“怎麼突然這樣倉促?你之前不是說二少肯定能應付得來麼?”
“那是沒有辦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方清闕不自覺地拍拍身邊的劍說道,“況且我也不願再受這個罪了。”
我這才想起來,宋奇軍說這把“破”無堅不摧,無所不破,倘若長期佩戴是會損壞身體的,難免擔憂道:“會很難受嗎?”
方清闕隻說道:“格外乏力罷了,不打緊。”他說的越是輕巧,我反而越覺得不安,但他有意不說,我問了也是徒勞,隻是手底下更加麻利幾分。
到了峪河鎮,總算能夠好好補給休息,此後便是日夜兼程,吃睡都在車上,不出三日便抵達太原。
舟車勞頓,到達太原的第一天,我幾乎是睡過去的,醒來之時已近黃昏,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客棧樓下便是集市,樵夫、小販,紛紛歸家,雖是世俗風景,倒也別有情致。
“瞧什麼呢?”不知什麼時候,方清闕竟走到我身後。
“人。”
“人有什麼好看?”
“好看啊,這世上沒有比人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