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暖閣裏, 宛瑤單手支著下巴, 直打瞌睡,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 她的手腳也開始有腫起來的架勢, 手虛握成拳, 瞧著竟跟個白麵包子似的。
“純妃娘娘好悠閑。”四公主雯靜夾著雪沫子衝進暖閣裏頭, 譏諷的看向宛瑤。
宛瑤被雯靜帶進來的寒氣,弄得清醒了些,花嬤嬤板著臉, 一瞬不瞬的盯著雯靜公主,一副雯靜公主隻要再靠近一步,她就滿地打滾, 尋死膩活, 說雯靜公主打了她的架勢。
這種手段,先前花嬤嬤來過一回, 那時候宛瑤才來坤寧宮“侍疾”, 雯靜公主身為皇後喜塔臘氏所出的嫡公主, 自然瞧不慣宛瑤打著侍疾的名頭, 卻在坤寧宮享福, 哪知道雯靜公主不過冷嘲熱諷了兩句, 就見花嬤嬤嚎喪一樣的喊人,說是雯靜公主打了她。
不拘雯靜公主如何解釋,旁人是都信了的, 沒法子, 誰讓雯靜公主的惡名如雷貫耳呢,也因此,雯靜公主得了好一番訓斥,她的皇額娘病著,她還要鬧事,不是不孝是什麼?
自打那以後,雯靜公主便是怎麼恨的牙根癢癢,也不得不離著宛瑤遠了些,隻這般的風涼話,總要說兩句,方能解氣。
宛瑤掃了眼雯靜身後的宮女,見宮女手裏頭還捧著兩套鮮亮的旗裝,便知道雯靜公主今個兒是要留在坤寧宮侍疾了,因而托著肚子站起身來說道:“既是雯靜公主過來,那本妃就得空歇歇。”
宛瑤不能跟雯靜在一個宮裏頭待著,兩人互相瞧著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誰瞧誰也不順眼。
花嬤嬤給宛瑤披了件櫻草色富貴海棠大氅,又塞了手爐,將大氅攏嚴實了,才敢讓宛瑤出門去,宛瑤站在廊下,看了眼外頭紛飛的雪花,問道:“這個時辰,如妃在永和宮嗎?”
“回純妃娘娘的話,今個兒雪大,寧壽宮那邊早就傳了話,不讓如妃娘娘這兩日挪動,免得磕碰了。”綠豆如今也是手眼通天的掌事太監了,自有人不間斷的傳遞消息來,擱著從前,這宮裏頭還有個站隊的問題,如今如妃與純妃是一家,倒也不必為難了。
“她出不來,那我便去瞧瞧她,回翊坤宮也怪沒趣的。”宛瑤挺著肚子,還真不敢走,如今連花盆底都換成了穩當的鹿皮小靴,宛瑤自己感覺自己都成球了,圓滾滾的,推一下,估摸著能跟不倒翁似的搖三搖。
永和宮得了消息,碧溪領了人,早早的在宮門口候著,見宛瑤的暖轎到了,忙著打了團福紋油傘迎上去,笑盈盈的說道:“奴婢給純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宛瑤甜甜一笑,眉眼彎彎的搭了花嬤嬤的手道:“快起吧,你家娘娘呢?”
“在廊下遛彎呢。”碧溪攙扶著宛瑤,笑眯眯的道:“純妃娘娘,今個兒是不是能吃小龍蝦了?已經用蜜水養了呢。”
宛瑤前陣子想吃小龍蝦,可禦膳房不敢上,直言這東西不容易收拾幹淨了,平時也就罷了,如今宛瑤懷著這麼大的肚子,真吃出個好歹來,他們扛不住,惹得宛瑤生了一肚子悶氣。
還是容嬤嬤想出來用蜜水養著,將小龍蝦的髒汙清幹淨,宛瑤這才消了氣,若不是碧溪這會兒提起來,宛瑤都要把這茬兒忘了,忙笑著與容嬤嬤道:“嬤嬤,晚膳便在永和宮用,之前養著的小龍蝦也能吃了。”
容嬤嬤笑著應下,碧溪趁著宛瑤不注意,溜到容嬤嬤身邊,壓低聲音雀躍道:“嬤嬤,我家娘娘喜歡麻辣的,另外……能不能做幾隻醬香的,讓奴婢也解解饞?”
容嬤嬤見宛瑤已經進去了,忍不住說道:“你如今是如妃娘娘身邊的得力人,幾個碧字輩的裏頭,你是頭一個,再者禦膳房如今是我們娘娘管著,誰還能攔了你的吃食?想吃,點了就是了。”
碧溪便笑著說道:“不瞞嬤嬤說,我們娘娘也想的厲害呢,隻擔心孕中不能吃,我家娘娘都吃不得,奴婢這個隨身伺候的,還能饞著我家主子不成?”
“行了,你如今替如妃娘娘打理事務,這嘴皮子是愈發的利索了,我一會兒給你做一碟子就是了,左不過養了一大缸,不愁不夠吃。”容嬤嬤說完,緊忙著回翊坤宮準備去了。
宛瑤進了永和宮,就見如姍穿著鹿皮小靴,在廊下一步步,穩穩當當的走著,不由得笑著說道:“低著頭,連腳底下都瞧不見了,連太上皇都不讓你往寧壽宮去了,你可倒好,閑不住,在自己宮裏頭也要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