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歸京城 第十七章 撲朔迷離(2 / 2)

“阿厥亦無大礙,隻需靜臥休養些時日便可。”李昆回道。他雖是叔父,但與李欣的年紀相差不過四五歲,自幼便常在一起讀書頑耍。兩人又是瞧著李厥長大的,情分自是非比尋常:“阿欣,你祖父若是聽聞這個消息,必定心中擔憂得緊。我待會兒會提議,讓你領著人馬去迎接他們回長安,你可願意?”

“侄兒當然願意為祖父與叔父分憂!”李欣毫不猶豫。

李徽心裏亦很清楚,即使這是一個陷阱,李欣也必須毫不猶豫地表態一定會跳下去。關鍵在於,此去迎接李嵩一家,必不能出半點差錯。若是途中他們有任何不測,阿兄與阿爺無法辯解,便隻得蒙受這場冤屈!說不得祖父一怒之下,舉家流放的便成了他們一家!

此事演變至今,已是有些撲朔迷離。不知背後之人對已經不可能威脅到東宮的廢太子、濮王下手,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便是不能讓阿爺在祖父麵前嚷嚷出什麼來。若是教他得知,大世父一家竟然也遇刺,他一時氣憤,喊出“苦肉計”三字——那便萬事休矣!

想到此,新安郡王心裏一橫,咬緊牙關,猛然衝進了兩儀殿。李昆與李欣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見他撲進了殿內,都隻能瞠目不語。

而李徽奔進了兩儀殿後,才發現殿內除了再度抱頭痛哭的祖父與阿爺父子倆之外,旁邊還站著好些位垂首默然的重臣。這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眼前驟然一黑——嗬嗬,他日後在朝野之間的名聲,大概與阿爺年輕時相差無幾了罷。

然而,此時已經顧不得這種小節了!既然已經闖了進來,不妨豁出去便是!

於是,新安郡王也大哭著撲向了自家阿爺,將自己投進了他肉呼呼的懷裏。濮王殿下哭得正興起,冷不防撞過來一個兒子,順手就將他抱著,也塞進了自家父子中間。而後,殿內父子痛哭的場麵,便變成了祖孫三人齊齊慟哭。

李徽尚且年幼,又生得俊俏,哭泣起來自然比濮王殿下更賞心悅目。聖人淚眼朦朧地瞧著孫子,忍不住憐惜地摟著他:“當時阿徽也在?嚇壞了罷!祖父一定會替你們出這口氣!看誰敢欺負我的兒孫!”

“祖父!”新安郡王哭得很是淒慘,“當時……當時孫兒確實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一行人明明渾身泥土,怎麼看也不像是帶著財物的,他們怎麼可能盯上我們?而且,孫兒看的傳奇裏都說,這些山匪一貫是劫財,不好殺人!那些刺客卻不發一語,舉著刀劍就衝了上來!”

聖人聽了,更是老淚縱橫:“我還活著呢,竟然就有居心叵測之徒敢動我的兒孫!!必不能教這群逆賊逃脫!無論如何都要將他們找出來!!”

“祖父!孫兒方才還聽說……聽說大世父和堂兄也遇刺了!!嗚嗚!”

“什麼!!豈有此理!!”

趁著聖人暴怒而起、群臣連忙勸慰的時候,李徽又撲回了自家阿爺懷裏,努力地擋住李泰那張又震驚又涕淚交加的胖臉。父子兩個大眼瞪著小眼,最終李泰還是勉強尋回了理智,夾著兒子很是熟稔地“滾”了過去:“阿爺!一定要為阿兄和我主持公道啊!!”

聽得他的嚎哭聲,甫踏入殿內的李昆與李欣險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而聖人的怒火也被憐愛所取代,幾乎是立刻便同意了李昆的提議,命李欣帶著自己的侍衛兵丁前去保護李嵩一家,並調派一位親信金吾衛左將軍及部分兵馬同行。

此事終於告一段落,李徽用袖子擋著臉,假作正在擦淚,跟在李泰與李欣身後出了兩儀殿。可惜他穿的是窄袖圓領袍,怎麼擋也擋不住那一臉的生無可戀。當看見躲在廊柱邊,假扮宮人的長寧郡主之後,作為兄長的自尊也仿佛摔裂的玉一般,怎麼粘也粘不回去了。

李昆哭笑不得地將女兒帶了回去,長寧郡主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李徽索性也不再拿袖子擋著臉了,就這麼“生無可戀”地回到了濮王府。

直到見著端坐在書案邊的王子獻,他的神色才略鬆了鬆,歎息道:“你可算是來了。”

他並未發覺,自己語中帶著些許無奈甚至委屈的意味。也許他暫時並不完全相信這位好友,不可能將所有的秘密都和盤托出,但在不知不覺間,他卻已經有些依賴對方,願意顯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王子獻敏銳地發覺了他的心情十分低落,立即問道:“怎麼?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