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大懼之後,湧出來的便是瘋狂與暴怒——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王昌竟倏然暴起,朝著小楊氏撲了過去。他臉上都是鮮血,又帶著狂怒,看上去竟是分外猙獰恐怖。小楊氏一時呆住了,避讓不及,竟讓他撲倒在地,宛如惡獸一般活生生地咬掉了半個耳朵!!
“啊!!”淒厲的尖叫聲幾乎能響徹雲霄,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子獻擰起眉,伸手遮住王子睦的雙眼,低聲道:“子睦,出去罷。”他的語氣平靜無波,又似乎帶著極深的厭倦之意。
王子睦含著哽咽,模糊地應了一聲。他還有些茫然,並未完全反應過來,隻是已經深切地意識到:自己十幾年來依賴信任的世界,一夕之間便崩塌殆盡,連灰燼都不複存在。
王子獻將王子睦帶了出去,懇請族長家的孫子代為照料他。回首一看,王子淩竟也踉踉蹌蹌地跟在他們身後。無論本性再如何自私自利,此時他也不過是個受到刺激的少年郎罷了。任誰親眼見到父親欲殺死母親的這個場景,都絕不可能輕易接受。他甚至已然記不清楚他們互相攀咬時到底都說了甚麼,臉色忽青忽白,仿佛隨時都會昏倒在地。
“煩勞給他們飲些養神的羹湯,讓他們早些歇息。”王子獻囑咐道,又轉身回了祠堂內。
王子睦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湮沒在陰森黑暗之中,忍不住喚了聲“大兄”。
王子獻回首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安撫之意:“子睦,洛娘與湘娘正在族長家中,想必如今也是驚懼難安。你且替我好生照顧她們……不必教她們知道真相。”
王子睦點了點頭,行為舉止卻依舊遲遲緩不過來。王子淩則沉默著立在一旁,渾身籠罩著陰雲。族長之孫見狀,長歎了口氣,帶著他們避開族人們的目光與指指點點,回到家中。
當王子獻再度回到祠堂的時候,族長等人已經讓親信仆從將王昌與小楊氏分開了。
王昌依然嗚嗚呀呀地怒吼著什麼,赤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小楊氏,猶如猛獸盯著自己的獵物,狀似完全瘋掉了。小楊氏則躺在血泊之中,神情怪異地哭泣著,似乎極力想作出平日的嬌弱之態,卻因滿臉血腥而顯得異常扭曲。
“這該如何是好?”一位耆老皺緊眉,“老朽活了六十幾年,從未見過這樣的事!!”他們可是堂堂琅琊王氏子弟,開宗祠審問族人,居然也能鬧出這種事來!祖宗們的牌位就在周圍,他們日後去了地下,還有什麼臉麵拜見祖先?!
“無論他們是內訌還是發瘋,都逃脫不了罪責。”族長依舊鎮定,望了一眼王子獻,“更何況,兩人犯下的事也不止謀逆一樁。小楊氏再如何巧言令色,也不可能狡辯一切都與她毫無幹係。”說罷,他便讓人將王昌暫時帶下去,小楊氏依然躺在地上,無人理會。
緊接著,便是輪番審問小楊氏的貼身婢女、親信管事娘子以及王昌的管事、部曲等。那些人一見小楊氏的慘狀,以為她是受了私刑,頓時嚇得渾身顫顫。便是再如何忠心,此時也明白已經無路可走,哪裏還敢隱瞞甚麼。不等族長細問,他們便紛紛將多年以來的秘事都倒了出來。
小楊氏行事相當仔細,每隔幾年便會換一些身邊人。而那些人對外雖說是放為良籍去外頭過上了呼奴喚婢的好日子,但十幾年來卻隻有寥寥一兩人回來謝過她的恩典。剩下那些人究竟去了何處,到底是紙包不住火。服侍她的管事娘子與貼身侍婢當然也不乏聰明人,於是暗地裏打聽了不少秘密以圖後用,十數個人一起拚拚湊湊,赫然便湊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