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獻又正色道:“九思、正衝,這是我此生相伴之眷侶李徽李玄祺。這則是我的師弟何城。”何城尚且沒有字,大約等他入仕成婚之後,宋先生才會想起來給他起一個字。不過王子獻已經能預料到,自家先生極有可能會給他取甚麼樣的字了。畢竟他們是師兄弟,風格自然須得一致。
聽見“眷侶”二字,樊午呆了呆,程惟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就連早便知曉的何城,亦禁不住輕輕咳了一聲。
“等等,這位……是新安郡王罷?”樊午有些猶疑不定地仔細端詳著眼前的俊美少年,難不成是他看走了眼?這是一位穿著丈夫衣的小娘子?“當真不是新安縣主?”
“……”李徽挑起眉,“在正衝兄看來,我哪一點像是縣主?”有生得像他這般高挑的小娘子麼?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柔弱之氣,無論是誰來打量,都絕不可能將他當成甚麼小娘子罷?更何況,新安是郡,信安方是縣,隻要對輿圖熟悉的人便絕不會弄錯。
“……”樊午搔了搔腦袋,求助一般看向程惟。塞外的那些小娘子,個個都是人高馬大,高挑健美。他怎麼會知曉長安沒有這樣的小娘子呢?
程惟隻得一歎,行禮道歉:“師兄心直口快,冒犯了大王,還望大王海涵。”就連他在長安待了一年有餘,都不知道好友與新安郡王之間居然是這樣的“情誼”深重——原以為他們也不過是知交罷了,誰知隱藏在其後的,竟然另有真相呢?
李徽自然不會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更何況,這兩人的表現已經算是“平淡”了。日後他們或許還會麵臨更激烈的狂風暴雨,這些許誤會又能算甚麼?
彼此寒暄了幾句之後,終是略微熟悉了些。畢竟有先前弈棋的情誼在,眾人很快便尋回了方才的投契。王子獻也提起了與鄭勤、楊謙的見麵:“既然他們都想舉薦九思,想必監察禦史應該是九思的囊中之物了。”
“他們二人倒是都難得大方了一回。”程惟道,“也好,總算能離楊家稍遠些,不必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掩飾不住的野心,更不必在那些文會上白白耗費時光了。”楊謙心胸狹隘,絕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搶他的風頭。但若是不展露自己的才華,又會令他輕視。這一年,他過得著實辛苦得很。
“讓你一直待在楊謙身邊,實在是太屈才了。”王子獻笑道,“倒不如像我一樣成為帝黨,專心為日後的前程打算。至於楊家,與他們維持不近不遠的關係即可,否則必定會成為楊謙的踏腳石。”
“我省得。”程惟接道,“楊家既有不軌之心,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人。尤其楊士敬老謀深算,時時刻刻都不忘敲打楊謙,許多事隻是父子二人密談罷了,絕不會告知任何人。與其跟在他們身邊等著他們施舍機會,倒不如看準時機往上走。畢竟,在他們心裏,我大概也不過是個才華略高一些的投機之輩罷了。”
“你白白耗費了一年,便隻跟在那甚麼楊家身後?”樊午哼道,“也不曾打聽到甚麼有用的消息,這一年又有何益?”
“當然有益。”王子獻笑道,“至少在楊家人眼中,他算是半個自己人。”說罷,他臉上的笑意忽而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九思,莫非他們也曾想將你徹底變成自己人?”對於年輕俊才,楊尚書愛惜得很,恨不得都往自家攏。說起來,他們家還有幾個庶女不曾婚配呢。
“……”程惟的神色微微變了變,“楊謙倒是曾有此意,不過我是寒門子弟,他家的小娘子未必能看得上。聽說,在昨日芙蓉園宴飲中,楊謙原打算說給我的楊九娘便已經相中了合適的世家子了。”
“逃過一劫,合該恭喜。”王子獻與李徽都險些禁不住笑出聲來。二人轉念又想到依然有些水深火熱的杜重風,不由得對視了一眼——或許,借著同樣的“經曆”,程惟能夠與杜重風惺惺相惜?這兩個聰明人若是能夠相交,便無需憂慮掌握不住楊家的動靜了。
“正衝又有何打算?”
“……考進士?”樊午猶豫著回答。
“從明日起,你便與師弟一起,跟在我家先生身邊好生學習罷。”王子獻為某些毫無自知之明之輩,做出了最合適的安排,“若是兩年之後,我師弟考上了明經,而你不曾考上,那我便向聖人提議,開武舉或者製科。”
“……”樊午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