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乘勝而追 第二百八十五章 婚事臨近(1 / 2)

諸王進京之後, 自是頃刻間便引來了八方關注。許多消息靈通的高官世家忙不迭地給他們送去了年節前後宴飲的帖子。連著幾日, 因有他們赴宴, 熱鬧與歡笑之聲均不絕於耳。此時, 安興長公主謀逆案帶來的陰雲仿佛已然徹底散去。人們似乎渾然將這位昔年帶來無數流言蜚語的貴主忘得幹幹淨淨, 談論的不是永安郡王家的那些年輕郎君, 便是嗣楚王、嗣濮王與新安郡王的兄弟情深。

當然, 新安郡王即將舉行的婚事亦是同樣引人矚目。畢竟,留在長安的適婚皇家宗室子弟實在太過稀少,這種大婚場景著實難得一見。這樁婚禮或許與去歲長寧公主大婚一般, 亦會成為人們在年前度過的盛大節日。

不過,與尋常新婿不同,新安郡王卻似是絲毫不曾惦念婚事與新婦, 反倒是忙於公務, 幾乎整日整日都不得停歇。莫說司農寺了,便隻是宗正寺的事務, 也因諸王入京而增添了許多, 簡直令他忙不過來。就連夜裏歇息時, 都頗有些不安穩之意。

作為宗正少卿, 他幾乎已經順理成章地替代了宗正卿。而荊王審理完安興長公主一案後, 便又默默地回了王府中歇息, 並沒有趁機邀功,重新掌控宗正寺之意。這兩天他那廢為庶人的幼子李閣亦“不幸病亡”,於是他更是哀戚而傷身, 據說早已臥床不起了。

祭灶的次日, 李徽匆匆帶著一張告罪折子前往兩儀殿求見聖人。聖人展開一瞧,嘴角不禁勾了起來,隨手便將它扔進旁邊的火盆中:“玄祺,這張折子你並未看過罷?猜得出河間郡王在這種時候遞折子的用意麼?”火焰猛然騰了起來,轉眼間就將折子燒成了灰燼。

“據他遣來送折子的侍衛所言,是因在路途中耽擱了而告罪。”李徽回道。當然,究竟以什麼理由解釋“耽擱”,他幾乎不必猜測。還有什麼比吳國公秦安、荊王這兩位使慣了的“告病”更好的借口呢?

“在半途中感染風寒,日漸病重,不得不暫時停留在驛站診治。如今病情稍緩了些,大約再歇息幾日便能動身,會盡量趕在除夕之前到達京城……嗬,你信是不信?”

“孩兒不信。”李徽毫不猶豫地回道,“無論旁人是否輕信,孩兒都覺得疑點頗多。河間郡王與永安郡王一樣,皆是常年鎮守邊疆的領兵之將,時不時便親自出戰,身子骨定然健壯無比,絕不會輕易在途中病倒。更何況,永安郡王自沙州而來,不僅路途更為遙遠,年紀也足足長了二十餘歲——他尚且平安無事,河間郡王又怎可能重病?”

沙州與長安的距離,幾乎是勝州與長安之間的兩倍。年老體衰的永安郡王領著一群兒孫以千裏奔襲的速度趕了過來,依舊是精神奕奕,便是每日赴各種宴飲,亦分毫不見疲憊之色。而河間郡王正當壯年,不僅尚在路途之中,而且還病倒了,遲遲不能入京。

如此種種,令人禁不住想質問:他究竟是何時從勝州啟程?為何推遲啟程?勝州可有緊急軍務?又或者發生過甚麼不得不處理的急事?若是如期啟程,那為何一路優哉遊哉?至今不至京城?既然並非加急趕路,又如何可能輕易在途中病倒?

疑點重重之下,又有多少人會相信這位郡王的告罪之言?推斷他目無君王,甚至是心懷鬼胎,豈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

“孩兒覺得,他應當是心虛了罷?刻意停在路途中,便是為了根據京內傳來的消息隨時做出判斷。諸如,安興的謀逆案結果如何,或者安興是否有可能將他招供出來。倘若不確定此行是否安全,他絕不會冒險進入長安。”

所謂的“大事”已經準備了數十年,眼見著便要“霸業功成”,他又如何舍得讓自己冒著性命之危?也許河間郡王確實曾經膽氣過人,否則他也不會選擇謀逆。但在眼見著榮華富貴近在咫尺的時候,他絕不願意自己就此折在長安,一切都化為烏有。擁有了不該有的野心與渴望之後,他反倒是比任何人都膽小了。

“那麼,若是他有膽量入京,朕到底該不該殺了他?”聖人挑起眉,隨口問道。

“這……孩兒也不知曉。”李徽皺著眉,回道,“……倒也不可完全斷定,他是佯裝病重。意外亦有可能發生,或許他的確是病來如山倒呢?而且,眼下證據尚不夠充足,叔父在此時賜死他,或許會引來爭論。勝州附近亦會動蕩不安,說不得他的兒子正好借此機會舉著反旗要報仇雪恨。總歸,於叔父的威名不利。”

聖人將蘸滿朱砂的禦筆擱在筆洗上,似笑非笑:“說得是。朕已經等了這麼些年,再等些時日又何妨?待到程青博得了他的信任,取得了證據,再一舉將他殲滅也不遲。勝州附近的人,也都該調換一遍了。讓他們在一州一地待了這麼些年,確實是朕疏忽了。原應該四年便調任,否則也養不出那般大的野心來。”

“若要調任河間郡王,不如將永安郡王也一並調任了。否則,難免打草驚蛇。”李徽又道,“孩兒這幾天瞧著,永安郡王不僅性情直爽,亦頗通計謀,定然會理解叔父的苦心。若是為了避嫌,他亦可能主動提出調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