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再等一等。七個月後,他便會降世了。”杜皇後慈愛一笑,“去罷,你阿姊在偏殿裏處理宮務。偌大的大明宮與太極宮,光是宮務便不知積累了多少,你不妨去幫一幫她,如何?待再過幾年,你也該下降了……公主府的內外事務可都須得由你來掌控。”
“兒才不出嫁呢。”永安公主臉微微一紅,轉身提著裙子便跑開了。
“七歲,轉眼就長成了。”杜皇後撫著自己的腹部,笑看著她的背影。然而,她的眼底卻依舊帶著些許未曾散去的陰霾:“召濮王、濮王妃、嗣濮王與新安郡王入宮,在一個時辰後,我必須見到他們。”
不久之後,濮王父子三人與王妃閻氏便來到了大明宮蓬萊殿,片刻都不敢耽誤。
茲事體大,杜皇後命宮人們都退下,方鄭重地對他們道:“這兩日京中的流言,想必三兄三嫂應該也聽說了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這些流言竟傳入了大明宮裏,顯然是有心人刻意為之。不必我提此人,你們也該知道是何人了罷。不知你們可有何對策,將此人製服?”
“這種時候傳流言,其心可誅。”李泰道,“隻要查出流言的源頭,便可以謀逆罪論處!”因著皇後殿下在,故而濮王殿下來不及詢問自家兒子,這位“有心人”究竟是何人。當然,這也並不耽誤他發表意見。
“查探源頭已經來不及了。”李欣沉吟片刻,“既然使出了這樣的招數,不成功便成仁。江夏郡王必定會在這兩日起事。隻需發生一件事,足夠他煽動情勢,或許他便會趁機行事。”而這一件事,不是發生在宮中,便是在宮外宗室當中。他需要這樣一件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令自己漁翁得利。
李徽輕輕頷首:“孩兒心中已有一計,若是叔母信得過孩兒,便幫孩兒說服舅祖父罷?他一直不同意孩兒行險計,但眼下已經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不順勢而為,指不定會出現變故,反而影響了前線的戰事,也平白讓叔父擔心。”
“我什麼時候信不過你?”杜皇後勾起唇角,“不過,若要勸服舅父可不容易。三兄和三嫂也與我一同去罷。”
李泰與閻氏自然並無異議,作為寵愛兒子的父母,他們定然相信自家兒子的計策一定能成功。麵對任何不同意此計之人,他們都準備了千言萬語。即使對方是一向不喜某個外甥的吳國公秦安也不例外——就算再不想見舅父,為父則強的濮王殿下也毫無懼意!——有王妃與皇後殿下在,縱然心裏依然有些虛,也能夠暫時忽略。
這時候,一位尚宮在外稟報道:“皇後殿下,承香殿傳來消息,袁淑妃動了胎氣,已經見紅了!!尚藥局奉禦前來稟報,已經派了侍禦醫趕去診治,但情況似乎有些不好,龍嗣恐怕是保不住了……”
聞言,濮王府眾人立即望向杜皇後,然而皇後殿下的神色卻絲毫不變:“著奉禦前去診治,盡心盡力即可。不,奉禦跟著我同去即可。說來,我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不曾見她了,將近二十年的情誼,也總該去瞧一瞧她才好。”
“皇後殿下,承香殿不吉,恐衝撞了鳳體。”閻氏勸道,“由尚宮去一趟即可。”袁淑妃小產,就是不祥之兆。杜皇後身子貴重,踏足不吉之地多少有些忌諱。更何況,承香殿中此時恐怕早已是一片混亂,若有人心懷不軌,或者袁淑妃恚恨交加,指不定會暗中命人做出什麼事來。
杜皇後搖了搖首:“三嫂放心罷,不過是走一趟而已,我會小心些。”說罷,她便披上裘衣起身,走了幾步後又側首望向李徽,“玄祺,你覺得外頭那些流言,究竟有幾分為真?”
李徽怔了怔,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分皆無。”
杜皇後垂眼笑了笑,伸手挽住了閻氏:“也罷,三嫂若是覺得擔心,便與我同去,如何?”
閻氏自是不會拒絕,欣然同往。
濮王父子三人隨後也離開了蓬萊殿。濮王殿下繼續帶著侄女與孫兒孫女,在大明宮中四處賞玩春花,嗣濮王殿下亦繼續忙碌軍糧之事。新安郡王殿下則回到府中,慎重地拿出空白的蓋印懿旨,模仿女子的簪花小楷,寫了一封旨意——雖然舅祖父吳國公秦安與叔祖父荊王都仍對他的計策持懷疑態度,但兵行險招,他也顧不上等長輩們替自己出頭了。
京中的局勢瞬息萬變,已經容不得再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