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王覺得自己是戴罪立功,自然不敢領受功勞。聖人寬慰了他之後,他思索片刻方道:“那就給老臣那幾個孫兒求個好職缺罷。老臣也不想將他們拘在身邊,若能放他們去景行麾下任職便再好不過。”
“兩位愛卿可真是舔犢情深,顧念的都是自家的子孫。”聖人感慨道,又望向簡國公。
簡國公雙目微垂,眼角餘光瞧見鄂國公使來的眼色,心中不由得苦笑。沉思片刻之後,他決定順從自己所念,而非韜光養晦。或許,有些人的性情便適合肆意活過這一世,而不是帶著種種顧忌龜縮起來。既然他前半輩子都縱情禦馬馳騁征戰,後半輩子又何必勉強自己收斂呢?
“這一切都是老臣應為的。老臣隻願,日後還能為聖人效鞍馬之勞!!”
聖人深深地望著他,唇角揚了起來:“得愛卿此言,朕心中甚為感動。不過,愛卿的功勞也不能不賞。不如給愛卿的次子封個世襲罔替的郡公罷。”
“……臣叩謝聖恩。”
這一切都落在不遠處的數位年輕人眼中。他們不著痕跡地交換了眼色,對於簡國公許業的選擇,也不知該讚歎抑或該悵然。
或許簡國公並無他意,隻想盡心盡力地效忠,而非如同吳國公、鄂國公那般佯裝稱病,賦閑家中。總有些人不願意享受閑情逸趣,更希望自己的人生始終波瀾壯闊。然而,當他的功勞已經封無可封的時候,當他早已手握重權的時候,聖人便難免會生出些別的心思。畢竟,聖人並非先帝,對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淩煙閣眾臣帶著純然的信任。他更在意的是,這些老臣遲遲不願意將權力交割出來。
計功受封自然不僅僅限於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阿史那真啜將軍,李徽、李璟、李瑋、王子獻等人均在賞賜之列。隻不過,除了金銀等物外,每人得的賞賜並不相同。
諸如,阿史那真啜將軍獲得了縣公爵位;李璟與李瑋分別被封為了都督,不日便要遠赴邊疆;李徽隻遙領了大都督之職,兼任宗正少卿與兵部侍郎,並得了一座驪山附近的大溫泉莊子;王子獻則依舊是中書舍人,賞賜了一座三路五進的大宅邸以及京郊的兩座莊園。其餘人等也都按照軍功十二轉計勳,順理成章地升遷。
這些功勞所得的賞賜,有些或許並不完全相符,但聖人自有衡量,臣子們自然隻能跪下叩謝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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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子獻與李徽便去了一趟慈恩寺。
王子睦坐在禪房之中,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他們:“阿兄,我即將還俗。”
旁邊的玄惠法師雙手合十,神情滿含慈悲之意:“圓悟的紅塵之緣從未斷過,還俗亦不過是順應因果罷了。他確實與我佛有緣,卻未必是出家為僧的緣分。阿彌陀佛,檀越將他帶回去罷,他也該行為己之道了。”
王子獻與李徽早已隱隱有些預感,故而並未太過意外。倒是一直跟著王子睦的小沙彌惠知聽了,嗚哇一聲大哭起來。在他響亮的哭聲中,王子睦給玄惠法師行了稽首大禮,鄭重地謝過了他的師徒情誼與指點迷津之恩,而後方揉了揉惠知的光腦袋。
“你想留在慈恩寺,跟著法師修佛法,還是隨我還俗?”
惠知毫不猶豫地回道:“跟著你!!”
王子睦遂回過首:“阿兄,咱們是收他為義弟,還是由我收他為弟子?”
王子獻挑眉:“隨你之意罷。”阿桃能多個年紀相近的玩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