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母與子(1 / 2)

宮雪墨踏著夕陽來到了皇陵小院,有一些昏暗的屋內已經點了燈。柔光將範妍悅的臉襯得越發溫婉,這一刻宮雪墨明白為何父皇要將娘囚禁於此了,見過美好的東西很難不動心的。宮雪墨心裏麵酸酸的,他看著範妍悅手中小孩的衣物忍不住開口:“娘,孩子的一副已經夠多了,你莫要再做了。”

範妍悅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宮雪墨笑了:“你來了,坐吧。”

宮雪墨點了點頭,範妍悅放下了手中的針線為宮雪墨倒了一碗茶。宮雪墨看著他麵前這一碗茶隻覺得眼睛有一些熱熱的,難得有一次範妍悅能夠心平氣和地與他坐下來好好說一會兒話。

“娘,我今日去拜訪了行枯大師。”宮雪墨握著這茶杯沉默了良久,最後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範妍悅笑著點點頭:“是麼,他說了什麼?”

宮雪墨見範妍悅一臉了然的模樣心頭很不是滋味:“他說了囚鸞之命,還有她要我將這卷經書燒給外公。”宮雪墨從懷中掏出那一卷經書遞給範妍悅看。

範妍悅沒有接,她垂下眸子笑道:“要你燒你就燒吧,爹的墳墓在郊外,沒有名字,不過很好找。你到那兒找一個名喚徐伯的人就說是妍妍的兒子,他自會帶你去祭拜的。”

宮雪墨見範妍悅說得坦然心頭一酸,他忍不住問:“娘,你恨父皇麼?”

範妍悅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她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宮雪墨亦知自己問得唐突可是他還是想問一個明白,父皇那樣做固然不對可是那麼多年的自苦不知道能不能讓娘親原諒他。

範妍悅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了:“你想聽我說什麼呢?”

“真話,娘不恨父皇是不可能的。可兒臣想知道,父皇當年若是沒有將娘送出去娘會不會不恨父皇?”宮雪墨這樣問,手卻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在父母麵前,他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每個孩子都害怕這個問題。

範妍悅的眼皮微微抬起:“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他沒有將我送出去,我和他之間也絕無可能。”

宮雪墨聽到這句話心頭是有一些失落了,不過更是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答案才是最合理的。範妍悅看了一眼宮雪墨:“你就不失望麼?”

“這個答案很正常,娘恨他,換作任何人都會恨他。”宮雪墨苦笑道,“那娘恨我麼?”

範妍悅有一些訝異地看著宮雪墨,宮雪墨又添了一句:“娘不是一直認為我是汙點麼?”

範妍悅低聲一笑:“我從來不恨你,墨兒,其實你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可是那些年的經曆讓我無法麵對你。”

範妍悅說完苦笑一聲,當時是她自己做主將這個孩子拋棄的,哪怕這個孩子哭聲再響亮她都狠下心來不給他喂半口母乳。現在想來隻覺得自己幼稚,孩子又做錯了什麼呢?範妍悅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繼續道:“當年我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隻覺得天要塌了。那種感覺,當真是……”

範妍悅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許有喜悅不過更多的是憤怒。她第一個孩子被打掉的時候,那一份刺進心中的絕望她現在都能感受到,結果她卻懷上了仇人的孩子。其實宮雪墨一直都是體貼的孩子,隻可惜托生在了她的腹中。範妍悅看著麵上忐忑的宮雪墨笑了:“你並非我的汙點,沒有一個母親會恨自己的孩子,我與你父親之間的事情你也莫要管了,人都已經沒了再去計較隻會生出無端煩惱。”

宮雪墨聽範妍悅這樣說心頭更是空落落的,他怎麼會不懂範妍悅的意思。若是一直恨著,那麼父皇在她的心中還有一絲地位,娘親多少還會記得父親。可是現在這一份恨意卻在變淡,那麼就意味著父親也要被娘親遺忘了。父皇最怕的就是這樣,他寧願娘親一直恨著他都不願娘親不再計較,慢慢淡忘他。